堵不如疏,确实很有道理,但也要看场景。
皇上对楚澈有诸多不满,但并没有打算做些什么,也并没有因此想要弄死林惜白。
长生不老一事虽然机会近在眼前,但到底还没有切实抓住,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他想留着。
于是那日之事,被他选择性遗忘,只是之后加重知雪阁的警戒,除了送饭的,不再让任何一个人进去。
太子回去后,卧病在床,多日不起,长安城里风声鹤唳,纷纷臆测太子这一病时长太久,让人心里不安,难免多想。
却没人敢当众讨论,朝廷气氛风雨欲来。
楚乐听到一点消息,幸灾乐祸的跑来见楚澈。
“你还好吗?”今日阳光甚好,楚澈坐在檐下的躺椅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毯子,闭目养神,安详的像一个老年人。
楚乐正门不走,偏要翻墙,他坐在墙头,单腿曲起,笑眯眯的问候楚澈。
若忽略二人以往关系,众人大抵会以为眼前这一对兄弟兄友弟恭,关系亲近。
但实际上,楚乐将磕下来的瓜子皮子,全都砸向了楚澈。
瓜子皮屑轻,注定飞不远,到了一半都落到地上,伤害不了人。
但侮辱性极强。
管家提着一壶滋养的汤过来,悄悄瞪了楚乐一眼。
真是一个熊孩子,也就是自家主子大方豁达,不与他计较,才惯的他得寸进尺,嚣张跋扈。
“主子,喝点汤。”管家一脸殷切。
自从那日主子从宫内回来之后,便一蹶不振,精神越发不好,一日里也不见得会说一句话。
也不知道遭遇了什么,但想来也不太好。
难道是小主子长得不太好?
却也没见主子往宫里运作太医,那就是皇上的关系了。
主子想去接人,但皇上不肯。
管家有些唏嘘的想,皇上也不知道在搞些什么,总不能一大把年纪了,还戒不了女色吧?
可太子妃也没有美到那种地步哇,当初的贵妃娘娘,可是天下第一美人呢。
“什么汤,让我也尝尝。”楚乐见没有人搭理他,不甘寂寞的凑过来。
墙头上吹风吹久了,有点凉,还是喝点热乎的暖暖身子。
管家没好气回道:“牛鞭汤,二殿下要不要来尝尝。”
楚乐步子一顿:“啊这……”
管家上下瞅了他一眼,而后沉默的倒了一碗汤给他,示意他喝。
换了旁人,定然不好意思再伸手,但楚乐脸皮厚的很,权当没听见,一脸自然的接过来,尝了一口。
“噗——”下一刻,他全吐出来,一脸崩溃:“这什么汤,怎么这么苦。”
这特么不是汤,是药吧!
管家一脸淡定:“补肾汤,用的都是上好的药材,每一滴都是精华,二殿下可莫要浪费了。”
楚乐脸色阴晴不定的将碗端近闻了一下,确确实实闻到一些补药特有的腥味,顿时一脸崩溃。
“不是吧楚澈。”他不可置信道:“你身体已经虚成这样了吗?”
都到了需要每日进补补药的份上了?
他细细瞅着楚澈,这人确实一脸苍白的样子,却也不像是他见过的那些恨不得死在女人肚皮上的肾虚鬼的模样,反倒因为五官长得好,更因病弱多了几分清冷倔强的气质?
这不合理。
“你院子里也没有什么女人啊。”不过楚乐并没有这方面经验,由此并没有多想,只是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其实你搞得是男的?”
他更迷惑了:“可你那些手下长得也不怎么样啊,还没有林惜白好看呢,你总不能这么饥不择食吧?”
管家:“……”
管家脸色发黑:“你不要乱说!”不要毁坏我们主子清誉。
楚乐奇怪的看他一眼:“不是你先说的吗?”
要不是管家说那是牛鞭汤,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一方面上去。
管家寂然失语,心虚的看了楚澈一眼,没敢多话。
这不是,就是想挤兑一下二殿下吗,谁知道他还真敢喝,也不怕他在里面下毒。
“跟我进来。”楚澈有些无语,懒得搭理他们,见太阳转到了云层里,温度不再,他索性抱着毯子进了屋里,而后窝到了沙发里。
“瞧你这态度。”楚乐不满的嘀咕一句,还是屁颠的跟进去,也不忘记将不知名热汤给提进去。
管家拦住他的手:“奴才来吧,不劳烦二殿下。”
楚乐执意伸手:“我兄长病了,我这做弟弟的伺候他,天经地义,你拦什么拦。”
管家无话可说,只好叮嘱他:“您小心点,这东西金贵着呢。”
“真是牛鞭烫?”楚乐有点不敢相信。
“不是。”管家有些无奈:“只是普通养生汤而已。”
“普通养生汤怎么可能这么金贵。”楚乐冷哼一声,提着汤壶进去,不满的嘀咕一声:“何况还这么苦,跟生吃黄连也没什么区别。”
就楚澈那挑嘴的性子,肯喝才怪了。
“你叫我什么事?”长方形方桌旁围了四方,两边长沙发,两边是单人座椅。
楚澈占了一边长沙发,楚乐坐到一侧单人座椅,拎着汤壶给倒了一碗汤,推到楚澈面前:“你那老管家特意嘱托我让你喝的,可别浪费了底下人一番心意。”
在外头听墙角的管家:“?”
好家伙,专业抹黑啊你这是。
楚乐还以为楚澈不会喝,结果这人一片平淡的端起来,一饮而尽,一滴都没有漏,面色始终平淡,像是在喝无色无味的水,而不是苦的人眼泪狂掉的药汤。
楚乐瞠目结舌,心里陡然升起敬佩的情绪。
好兄弟,这都能喝的下去,真是个狼人。
“我前几日进宫了。”挥手制止楚乐还想倒汤的动作,楚澈心中一片苦涩,面色却平淡:“那日我跟父皇争了一场。”
“跟父皇?争什么?”楚乐一脸茫然。
楚澈跟父皇争得起来吗?他们之间,有什么好争的?
“你说呢?”楚澈凉凉看他一眼,嘴里苦的难受,他抓起桌上的蜜饯,狂塞了两三个,甜蜜的味道几乎瞬间将苦涩压下去。
见楚乐仍旧有些茫然的样子,他提点一句:“不是我与父皇争,是父皇要与我争?”
“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放到从前,他也不会相信,但眼下,事实就这样发生了。
“淦。”楚乐听不得这种话,瞬间炸毛起来:“你不要胡乱攀扯父皇好不好,你有什么值得父皇跟你争的?”
全天下都是皇上的,哪怕是太子,也是属于皇上的,楚澈能有什么好东西能让父皇也看上?
楚澈扭头,冷冷盯他一瞬,没说话,任由楚乐自己想象。
楚乐眯着桃花眼看他,随着时间推移,一个令人不可置信的猜测慢慢浮现在他心里。
“林惜白?”他试探的问了一下。
楚澈颔首。
楚乐:“你放屁!”
楚澈:“……”
片刻后,楚乐两手搓了搓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真是林惜白?”
见楚澈一脸不悦,他百思不得其解:“林惜白有什么好,你瞎眼看上也就罢了,父皇又不是你,怎么可能看上她?”
若说林惜白有倾城之貌也就罢了,可林惜白……嗯,总之,比她好看的人还有很多。
尤其是当年的贵妃,那可是天下第一美人。
有珠玉在前,林惜白何德何能引得父皇注目不算,明知对方是儿媳的情况下,还伸手抢夺?
他脸上挤出一个复杂的表情:“楚澈,你是看不惯我,骗我的是不是?”
“骗你有什么好处。”楚澈表情平淡,像是在说什么无关己身的事情一样:“你若不信,亲自去瞧一瞧便是。”
楚乐摇头:“我怕我被赶出来。”
皇宫戒严的事情,表面上看不出来,但他生在那里,眼线无数,哪里会不知晓。
他是疯了,才会撞上那网,只为一探真假。
“林惜白是不是身上带了什么宝贝?”楚乐仍旧不愿相信他父皇是单纯看上了林惜白这个人,这个说法让他光是想一想,就觉得那威严了二十多年的身影陡然破碎。
楚澈道:“想知道,自己去看看。”
“你为什么一直怂恿我过去看她,你是不是又想由此暗害我?”楚乐敏锐发问。
“……”楚澈无语的看他一眼:“只是想让你代我去看看她好不好而已。”
楚乐疑问:“你不是前两天刚见过她?”
“你也说了那是前两天。”楚澈说的理直气壮。
“有病吧,才两天就黏黏糊糊的。”楚乐一脸嫌弃,红润的唇一撇,看上去对楚澈的建议很抗拒,但并没有拒绝:“你想要我去看人,总要让我知道具体的情况。”
他眯起桃花眸子,潋滟的眸光似笑非笑瞅着楚澈:“比如,林惜白身上,有什么秘密?”
楚澈并不知道内情,林惜白没敢告诉他,于是搪塞道:“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楚乐不太满意:“你什么也不跟我说,还想我替你去淌雷?”
“楚澈你可真不厚道。”
“那你去不去?”楚澈废话不多说,直接问。
“不去。”楚乐机灵一笑,眼神闪亮亮的,看起来有点坏:“我又不是傻,父皇都摆明了不让人进去,我又何必去惹父皇不高兴。”
最重要的是,他什么都不知道,干嘛要亲自去淌雷,不值得。
“哦。”楚澈也并不算太意外,平淡应了一声,随后不客气道:“那你走吧。”
“不留我吃顿饭?”
楚澈似笑非笑瞅着他:“牛鞭汤请你你喝不喝?”
“不用了,给你自己留着吧。”楚乐一脸嫌弃的走了。
管家走过来收拾桌面,一边絮叨:“二殿下真是,十年如一日,还是没长大一样的。”
楚澈深以为然点头:“确实没长大。”
他吩咐道:“库里还有补肾的药吗?给他送过去。”
管家手一抖,有点懵逼的抬眼:“主子?”
楚澈露出和善的表情:“作为兄长,有必要对弟弟的身体健康负责任。”
管家心情复杂的应下,恍恍惚惚的想,哪家兄长会给弟弟送牛鞭汤,您便是想要兄友弟恭,是否也使错了方向?
但他不敢疑问,老实且欢快的挑了一些年份好的药材,着人送去隔壁不远的二殿下府上。
弄得二殿下的管家一脸茫然,尤其在弄清药材作用的时候,更是满心欲言又止。
嗯……难道是主子忽然开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