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惜白从未觉得自己有这么倒霉过,从未。
“你们想让我做什么?”山野里,北风呼呼,刮得人脸生疼。
少女手里抓着气若游丝的杜梦,明明被困于其间,神情姿态却高傲的要命。
“放了杜梦。”青年目光留恋在她脸上,在看到滴在地上的液体后,陡然清醒许多。
周边几只狗闻到血腥的味道,都有些躁动不安。
杜伟,也就是为首拦车的那个青年人,他手里牵着一根狗绳子,威胁的看着林惜白,模样嚣张,笃定林惜白不敢踏着他跑过去。
林惜白深呼一口气:“到了地方,我自会放了她,你让开。”
“姑娘何须如此。”杜伟挤出热切的笑容:“我不知道你与她们发生了什么争执,但人命关天,杜梦再被你这么拖下去,会没命的。”
林惜白:“拖着不让她活命的人是你。”
“如果你不拦着我,此刻我已经远走,杜梦也已经得救。”
“你现在拦着我,倒教我怀疑你是否与杜梦有仇,故意拖延时间,好叫她流血过多而亡。”
杜伟觉得她胡搅蛮缠:“你胡说什么,我何时想要杜梦的命了!”
“现在。”林惜白面容冰冷,精致的脸上一脸杀气:“你现在让开,杜梦还有活命的可能。”
“你杀害了杜梦,我们不能放你走。”杜伟觉得林惜白肯定不敢朝他撞过来,因此信誓旦旦,自信非凡。
模样十分丑陋。
“呵。”林惜白冷笑一声,唇角要笑不笑的勾了一下,随后扯起缰绳:“驾!”
杜伟睁大眼睛。
下一刻,马果真动了起来,朝着他跑过来,丝毫不带躲避。
杜伟哪敢真的赌,当即狼狈的想要躲走,速度不够快,被同伴联手扯到一边。
“你疯了!”同伴怒斥杜梦:“不要命了!”
杜梦劫后余生,还有些晃神:“我没想到她真的会冲上来。”
“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同伴没好气的拍了他一下:“罢了,能捡到命就不错了。”
眯着眼睛瞧着那马车逐渐远去,而杜梦家的狼狗忠心护住,紧紧追赶着,却顾及与杜梦,并不敢做出什么。
“那个人……是杜老婆子找来想要替代杜梦的新娘吧。”
“估计是看人路过,起了歹心。”
“长得真漂亮。”
“性子也烈。”眼看着杜梦命都快没了,半点不带手软的。
同伴幸灾乐祸道:“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赔了夫人又折兵,杜老婆子这下要气死了。”
“行了。”杜伟没好气的啐他一口:“杜梦还叫你一声哥呢,你还在这笑!”
同伴摇头晃脑:“我能怎么办,我又不敢上去夺人,万一被马踩死了怎么办。”
“那么大个马,踩我胸膛上,当场就暴毙了。”
杜伟联想到那种场面,表情不太好看。
杜老太太姗姗来迟。
“看到一辆马车了吗?”她焦急的问。
杜伟一指手:“往村口的方向去了。”
出村是方向就一条路,对方总不能还往回走吧。
老太太刚摔了一跤,浑身都不舒坦,整个人狼狈到不行,看到这一群平日里游手好闲,此刻也悠哉哉的同村,暴怒。
“既然看到了,为什么不帮忙阻拦下来!”
“都是一个村的,怎么能这么冷血!”
“亏梦梦平日里还叫你们一声哥哥呢,一个个的,都白叫了!”
杜伟被这劈头盖脸一顿骂骂的整个人都惊呆了,简直说不出话来。
我淦大婶你讲不讲道理,这是我没拦的问题吗,对方那么凶,我拦得住吗?!
最终林惜白在出了村口的大路上,将杜梦丢了下来,随后拿了一瓶金疮药给她:“别装了。”
“簪子很短,扎的尖细,顶多外面留个疤,要不了你的命的。”
说罢,林惜白回头看了一眼,那狼狗看到杜梦,立刻热切的舔了过去,也不关心林惜白了。
林惜白打马而走。
这个村子像是与世隔绝一样,距离镇上城市格外的远,一个时辰后,还不见人烟,大白却挣扎着醒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大白看着自己身上被绑着的麻绳,一脸懵逼的开始回忆。
烧火,死活烧不着,好不容易点着了,刚把柴火塞进去,又灭了。
最后好像被一棒子打晕了。
“草。”大白想起记忆,难得骂了一句脏话:“死老太婆,果然不是什么好鸟。”
她熟练的挣脱绳子,掀开帘子,看到外面坐着的林惜白,心头一松:“你没事就好。”
林惜白幽幽的瞅她一眼,没有说话。
心中仍藏着戾气,被压抑在心底,她怕自己一开口就爆发出来。
大白有些心虚。
“小心——”她忽然目眦欲裂,看向林惜白身后。
林惜白还以为那些人追了过来,茫然回头。
是一群骑着马的黑衣人,气质很特别,哪怕隔着十米多,仍旧有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肃杀感。
林惜白发现不是那些人,先是松了口气,随后心又提了起来。
这些人……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啊!
下一刻,不对劲的事情发生了。
“……”林惜白沉默的看着那群人忽然分散开来,将她们的马车围了起来。
她强颜欢笑:“你们,找错人了。”
她不记得自己还有的罪过这样一批人。
那些黑衣人带着银色面具,遮挡住脸,看不清面容,也看不清表情。
抬头的那个人驱马走了过来,靠近林惜白,上下打量她一眼,而后忽然出手,捏住她的下巴。
速度十分的快,林惜白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等她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松了手,登徒子一样摸了一把她的脸蛋,而后状似满意的点点头,随后目光诡异的看了一眼那白嫩皮肤上被留下的红痕,眉头一皱:“带走。”
林惜白:“……”
刚出狼窝,又入虎穴,倒霉到家,说的就是她吧。
“大哥。”林惜白可怜巴巴的扯住他的袖子,眼泪要掉不掉:“你们真的认错人了,我只是个路过的。”
“没认错。”对方声音很干巴,嗓子喑哑,似乎不经常开口:“松手。”
林惜白不松:“你放我走。”
那人瞅她一眼,而后忽然抬起手臂,将人抱了起来,直接揽到怀里。
那怀抱,硬邦邦的,硌死人了。
林惜白被硌的难受,想挣扎,偏被人狠狠固住,动不了,她只能眼泪汪汪:“大哥,我疼。”
“你要是想掳我,我可以跟你走,但我想做马车。”
“不行。”马车目标太大了。
“可我疼。”林惜白眼泪真的掉下来了,她感觉腰快被箍断了,又想起自己这些日子的经历,简直委屈的要死。
这特么该是一个红娘该经历的事情吗?这么多灾多难的,她还以为自己是虐文女主。
首领低头看她一眼,目光沉沉。
林惜白知道对方不悦了,感觉随时都要被丢下去的样子,瑟瑟发抖的抓住他的衣服。
他要是敢丢自己,自己就死死抓着不松手,摔了也要找一个垫背的。
“别哭。”结果首领抬手将她眼泪珠子抹了下去,力道还很轻柔。
林惜白当即有些懵逼,什么情况啊?
但下一刻,她就被放到马背上,脊背对着首领,那模样就像是被他圈在怀里一样。
“马车太招眼。”似乎看出她的懵逼,首领解释一句。
林惜白:“……”
林惜白实话实说:“你们也挺招眼的。”
这么一群黑衣人,骑着马,来势汹汹,活像是来自地狱,要取人性命的修罗一样。
首领没说话,驾马走路。
林惜白诡异的觉得这人对自己还有两分温柔,于是开始大胆的提要求:“如果你的目标是我的话,那可不可以将大白放了?”
“她是被我雇佣过来的,跟我没有关系的。”
首领瞥了大白一眼。
大白面无表情,心里瑟瑟发抖。
这么一群人,她一个都打不过。
林惜白抓住首领的袖子,回头眼巴巴的看着她:“我可以跟她说句话吗?”
“不要多事。”
林惜白顿时憋着眼泪泡,眼泪珠子又要掉下来了:“就一句话。”
她指了指那匹马:“哪匹马救过我,我想让她帮我带回家,让我哥哥给它养老。”
千里迢迢带回去给一匹马养老,亏她说的出来。
首领目光沉沉的看着她,似乎在辨析她话中的真假。
林惜白道:“反正我被掳走的话,我家人迟早会得到消息的,就送一匹马回去,没有关系的。”
首领沉默着,策马靠近大白。
“大白,我家在长安城东街38号,林府,我哥应该在家,我哥叫林惜北,如果你找不到他,就去太子府,就说是林惜白让你去的。”林惜白对着大白挤眉弄眼。
那么多人,她也不敢要求大白能救走她,但怎么着都要给对方报一个信。
大白心情复杂的点头。
没想到姑娘身份这么贵重,竟然还跟太子有关系,怎么就流落成这样凄惨的境地?
大白对有钱人家小姐出门的排场印象还停留在仆从成群,层层守卫的情况,眼见林惜白虽然出手阔绰,但身边一个丫鬟都没有,本来就脑补出许多悲惨故事,此刻满心的同情几乎要溢出来。
姑娘诶,真的好惨。
——
“我们要去哪里?”林惜白问首领。
“京城。”
林惜白顿时满头问号,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京城?是我所想的那个吗?长安?”
首领嗯了一声,相当沉默。
林惜白听的要炸毛:“我本来也是要回京城的,你为什么要掳走我,掳我也就算了,为什么不回京城再掳我!”
特么的,所以这一路自己是白受罪的是吗?!
“京城警戒。”首领解释一句。
“所以你为什么要抓我?”林惜白已经不想去纠结那个问题,真是想想肺都要气炸了。
“你好看。”首领实话实说。
林惜白面对突如其来的赞美,短暂陷入沉默。
一秒钟后,她决定忽略这句赞美:“所以你们就是那批毫无人性的专门抓掳少女的人?”
首领没应声,算是默认。
“为什么要抓人?”去京城的话,就是京官,林惜白回想自己认识的哪一个京官,有能力养这么多厉害的人,还拥有不同的信仰。
她应该是认识对方的,或者对方很熟悉她,这导致身后这位那位官员的手下,也认识自己。
态度这么好,或许自己与那高官关系很不错。
林惜白素白一张小脸,简直要皱成包子里。
可恶,除了楚澈还有楚乐那家伙,她根本想不出来还熟悉什么别的官员!
可楚澈应该不会这么丧心病狂的抓捕少女,林惜白很确定,毕竟作为世界之子,楚澈别的不说,三观还是有点的。
难道是楚乐?
可自己跟他不熟,不仅如此,当初离京的时候,还狠狠把他给得罪了,他那个凶狠护主的手下,恨不得当场撕了她。
所以……是谁?
“你们要抓那么多女子做什么?”林惜白继续问。
“不知。”首领仍旧惜字如金。
“我觉得你知道。”林惜白说着,手指去抓他的手,试图破他心防。
作乱的手忽然被猛的抓住手腕,扣在胸前,对方一言不发。
林惜白:“……”
之后他们绕路,去了云梦,林惜白因此得见还未来得及送走的一些女子,各个容貌妍丽,人比花娇。
可惜,一帮大男人不懂得怜香惜玉,一群娇花都蔫哒哒的。
林惜白数了数,一共有十多个女子。
便是十多个家庭。
“别让我知道你家主子是和我熟悉的人。”林惜白顿了一下,沉冷开口。
首领没有说话,自上而下,看林惜白的目光有些诡异,还有些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