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狠话一时爽,如果距离再远一点,那就是一直爽。
可惜,距离太近了,林惜白不敢留下,只能星夜兼程,想到这里,小脸丧成一团。
想了那么多,连簪子都记得掰碎了弄成碎金碎银子,怎么就不记得弄一张地图。
又是想念系统的一天。
一路朝着一个方向奔行,满身露水,迟夜天明。
一日后,天海县。
天海县隶属于九江郡郡下一个靠边小城市,南接岭南。
“听说了吗,刺史家的小女儿,失踪了。”
“官家的千金也能丢?”
“这才能说明背后的人足够厉害!”
“刺史家的小女儿,还不满十三叭,天杀的采花贼,这也能下得去手!”
“你跟采花贼讲什么道德伦法,人家要是真信这个,还会干出这等子事儿?”有人嗤笑一声。
“害,真是天杀的,经这一手,咱们这小地方,本就见不得几个美人,如今可真是大老爷们凑一帮,阳盛阴衰啊!”
闻言,众人皆有些唏嘘。
“杨哥,你在看什么?”王三见旁边的人一副呆愣愣的样子,傻了一样,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怎么了,傻了?”
杨哥痴痴看着前方:“仙,仙女。”
“什么?”这词可太敏感了,一桌人齐齐顺着视线看去,本以为杨哥多日不见女人,眼光退化了,真看一眼,大吃一惊。
只见门口亭亭站着一粉衣少女,身形纤细窈窕,长发未梳,尽披散在肩头,墨色流光,比上好的缎子还要好看。
即便未瞧见脸,也浅显知道是个美人。
下一刻,似乎觉察到他们的目光,少女侧脸看过来,明亮清澈的眸子透着漫不经心的光,只浅浅瞥了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
而只那一眼,便足以让人生起跪拜之心。
一桌人猝然红了脸。
不知何时,原本喧闹的大厅已经悄然寂静下来,所有人都怔怔看着那不占粉黛却美的不像真人的少女。
林惜白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引起了一波注视,她一夜未睡,又跟着赶了半日路程,堪堪到午时赶到这里,人困马乏,只想赶紧洗漱一番,倒头就睡。
“一间上房,我的马帮我看好点,热水备上,还有饭菜,来些清淡的就好。”从荷包里丢了一个银角子过去,林惜白冲小二点点头,示意他带路。
直到人影子上了台阶,消失在三楼,众人才恋恋不舍收回目光。
“这姑娘……”杨哥想起那侧眼一瞥,心头惊动,有些迟疑的开口:“倒不像是本地人。”
一旁王三激动的哇哇叫:“怎么可能是本地的,真要是本地的怎么可能还敢出来!”
当然最重要的是,如果真的是本地的,怎么可能藏了这样一个美人,他却不知道!
“瞎哇哇什么。”杨哥踹了他一脚:“看那姑娘应该是偶然路过,并不知道我们天海的情况,保守情况下,我们今日还是待在这里,守她一下。”
“说出去,也让人知道我们天海的捕快不全是吃干饭的废物货。”
“杨哥说的是。”王三顿时一脸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的表情,冲杨哥挤眉弄眼。
他们都是天海县的捕快,近日不少人家都报案,说家里遭了贼,可问丢了什么,又支支吾吾说不上来,一味的让加强警戒。
直到城西粮食铺子家的姑娘被人夺了清白,那丫鬟当场受不住刺激,尖叫引来一堆人,才让众人明朗。
这遭贼遭的不是别的贼,正是采花贼。
而这日,不知道上头哪里传来消息,说刺史家的小女儿,丢了。
消息传的沸沸扬扬,也不知道真假。
但他们作为内部人,知道这或许是真的消息。
近日确实有采花贼混乱世道欺辱女子,但不止如此,还有一波人,似乎与采花贼合作,专门掳走那待字闺中的漂亮姑娘,还一抓一个准,让一众捕快只知道人丢了,要挨训了,却一个贼人的影子都看不到。
群众报案,一日抓不住人,上头就一日不放松,衙门里压抑的像是隆冬的阴天,让人一刻都不想多呆,全都借着找人的理由出来放松。
没想到还能看到这样一个人。
杨哥端着茶杯子抿了一口,侧身回头望了一眼,都这时候了,还不少人目光切切的盯着三楼,似乎要穿过层层木墙,看到佳人香影。
他一瞬间眉眼压下来:“那姑娘运气不好,出来的不凑巧。”
正是午时饭点,酒楼客栈里混迹了各个行业的人,这一出现,要不了明日,这姑娘的行踪都能传遍天海县。
几个人看看四处嚷嚷的观客,深以为然。
“那我们……就在这里守着她?”王三想到那不经意露出来的半张脸,打起了小九九:“不过这事儿,我觉得还是要跟人家说一声,免得将我们当做那流氓采花贼,可就不好了。”
最好借此认识一下,他也不求多,就想多看看美人。
杨哥压眉瞥他一眼,如何看不出他心中所想,但还是点头:“是要认识一下。”
那采花贼神出鬼没,半点影子不留下,想抓人都无法下手,再这样下去,对方日益嚣张,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还有那神秘的,专门掳掠少女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伙的。
碗里粗泡的茶涩口难喝,杨哥一口闷了,比闷酒还爽快,他一手敲着桌子,漫不经心的想,这个小姑娘,出现的可太巧了。
——
热水送来的很及时,房内放着洗漱工具,林惜白这时候也不挑了,痛痛快快洗了一遍。
被热水浸泡过的身躯疲惫去了大半,简单吃了点东西,她就打算睡了。
但好死不死,门被敲响了。
好像没有什么要办的事儿了,林惜白想了一下,随后用被子包住头。
“笃笃笃。”又是三声。
“……”
三声复三声,中间间隔几秒,显得对方很有耐心,但同样很坚持。
林惜白被敲的火大,猛的拉开门,发现不是小二:“有事?”
少女素白着一张脸,因刚被热气蒸腾过有些微红,长发垂落遮住轮廓,只半露出写满了漫不经心与不耐的眸子,以及小巧的下巴。
杨哥目光在她身上随意披着的袍子上停留一下,随后一脸正经的抬脸:“这位姑娘,我姓杨,是这里的捕快,是这样的,我……”
“你找错人了。”林惜白打断他的话。
“没有,我们就是来找你的。”全客栈就这一个漂亮姑娘,怎么可能找错。
林惜白眉头一皱:“那就是我犯事儿了?”
她刚进城,什么也没做。难道这里还有什么不让外人进城的规矩?
杨哥一愣,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没有。”
“……”林惜白无语的瞅他一眼。
既然都没有,那找她做什么。
“我还有事,再见。”林惜白关门。
“别,我们找你是真有事。”杨哥下意识用手抵住门,他力气大,一下子堵住了门,林惜白硬关了一下,发现关不上。
这下子,她看杨哥的目光就不对劲了。
“捕快?”红唇轻启,眉眼映了两分冷意。
“是的,您要是不信的话,这是令牌。”杨哥觉得她表情好像有点不对劲,没有多想,从怀中掏出令牌让林惜白看。
林惜白只漫不经心瞥了一眼,似乎毫不在意:“然后呢?”
“你不要怕,我就是想找您说点事。”杨哥终于从那漠然的态度里窥出不对劲,求生欲瞬间起来了。
“是公事!”他强调一句:“我是代表我们天海的衙门找你的!”
林惜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需要被衙门约谈的:“哦。”
“很重要的事情吗?”她问。
杨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不重要吧,那确实挺重要的,但说重要吧,此事还跟眼前这姑娘关系不大。
“看来是不重要。”林惜白从他略带迟疑的态度里读出什么,也没放在心上,笑了一下:“既然不重要的话,那也不赶时间吧?”
杨哥看到林惜白长发滴水的模样,哪好意思催:“不赶,不赶。”
“好。”林惜白好脾气的颔首:“那就明天说,好吗?”
这一觉,怎么着也要睡到晚上了。
杨哥表情迟疑。
明天……他怕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
“今天晚上也行。”看出他的迟疑,虽然不明白他找自己能有什么事,林惜白还是说了一句。
“那就晚上吧。”杨哥深怕她不乐意,立刻应下来。
没再说话,林惜白示意他松手,关了门,杨哥耳力好,清楚的听到里面上锁的声音。
几息后,对方似乎又拿了一个不算重的东西,堵在了门后面。
是凳子。
杨哥一瞬间就知道那是什么,明白她的意思,顿时脸爬上绯红,感觉有股子羞意从脚心快速爬上来。
被当做登徒子了,还被深深戒备着……真是此生头一回。
王三也在旁边,顿时紧张道:“杨哥,我们好像吓到她了。”
杨哥迟疑一下:“嗯。”
王三继续说:“我刚刚看到小二提水上去,她头发还在滴水,应该刚洗漱完。”
“我们就这样找上来,她肯定会被吓到。”
“杨哥你刚刚看到没有,她眼睛睁的很大,肯定很害怕。”
杨哥:“……”
杨哥:她害不害怕我不知道,但是她眼睛睁得大难道不是天生长得大?
而且诡异的感觉对方其实并没有太多恐惧?
像堵门这个动作……轻飘飘的凳子能堵住什么啊,连三岁小孩都堵不住。
是因为他们在这里,所以做出警惕的样子吗?
杨哥忍不住挠了挠脸,觉得这做法有点可爱,又觉得有点好笑。
“行了,走了。”杨哥一把扣住王三的肩膀:“一帮大男人站在人小姑娘门前算什么,小心群众投诉我们骚扰人家。”
王三被他扣的一个趔趄,嘀嘀咕咕:“又不是第一次举报了,虱子多了不痒,小爷已经习惯了好不好。”
“……”
门内,林惜白从一侧帘子内走出来,表情有点茫然。
这几个人……倒也不像是来找茬的,所以是来干嘛的?
不明白,不了解,林惜白索性不多想了,打了个哈欠,用软布包住长发,钻进被窝,大眼一闭,表演飞速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