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勇侯直言了冯谖要他帮忙的事情。
面对楚澈充满戒备的眼神,他笑着感叹,“尚书府的小姐,在这种情况下 能想办法自救,当真是聪慧有胆识。”
他夸赞林惜白的语气尤为真诚。
楚澈心头的疑虑渐渐打消。
他想,大概是他低估了林惜白。
林惜白看似不理智倔强的表象下,原来筹划了这么多。
“幸亏有林小姐的计划,不然可不好办,这封遗书就是慕雨涵亲笔写的,到头来,是自家人害死了她。”
忠勇侯把证据拿了出来,亲手交给了楚澈。
看到楚澈缓和的神情,他知道自己做对了。
楚澈对林惜白果真是上心,这点冯谖没有说错。
“忠勇侯出了这么大的力,本宫记住了。”
楚澈轻飘飘的话,等于给了忠勇侯承诺。
忠勇侯内心窃喜,如果能够得到楚澈的认同,那他花点功夫,也都是微不足道的。
“太子殿下,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救林小姐,可别耽搁了。”
“你说得对。”
有了这么重要的证据,林惜白还何罪之有呢?
今晚对林惜白来说,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到了迫在眉睫的时候,留给她洗清冤屈的时间不多了。
楚河先前那一出,让林惜白越发不安。
他是听楚澈的话办事的,采取劫狱的手段,是不是意味着楚澈也没把握能保下她呢?
也对,针对她的人,可是九五之尊的皇上。
她真是搞不懂,自己哪来那么大的本事,能被一国之君记恨上。
正在她出神之际,一阵脚步声靠近。
难道又是楚河吗?
林惜白立即打起了精神。
但身侧静悄悄的,那人好像是从外面来的。
不会是楚澈吧。
他要亲自来劫狱?
脑子里突然浮现这个大胆的猜想,林惜白都佩服自己。
再怎么说楚澈也是一国太子,怎么可能做出如此荒诞的举动?
而且她拒绝了楚河,想必楚河也把话带到了。
楚澈知道她的排斥,定然要发脾气,没准不会再管她了。
这么说来,她还真是作死。
狱卒带着唐娴进了牢房。
周围一片暗色,离得近了,林惜白才看清她是谁。
“林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唐娴脸上挂着笑意,她的气质一如既往地恬静优雅。
而林惜白身着囚服,和她面对面站着,犹如一个手下败将。
但她仰起头,气势不肯输半分。
“我落到这般田地,想必唐小姐没有少出力吧?”
林惜白听着反问的语气,实则充满了戏谑之意。
唐娴并不否认,“谁叫林小姐总是掺和和自己无关的事情呢。”
“是吗?可我怎么觉得,我做得每件事都有充分的理由。”
最开始她和唐娴的交集,就是因秦晚而起。
她把秦晚当成好姐妹,秦晚被人陷害,她做不到袖手旁观。
再说,唐娴和楚乐是一伙的,他们本就是两个阵营。
“看来林小姐还是没明白,你本来可以安生过你的大小姐日子,可惜。”
林惜白闻言直接笑出了声,“所以你是想说,我自作自受,对吗?”
“难道不是吗?”
唐娴清楚对林惜白是没什么感觉的。
虽然林惜白身上确实有种不同的气质,但她并不喜欢。
为了个秦晚,林惜白甚至挖掘她的身世秘密。
是她林惜白不肯安分守己,才落得这般下场。
“你和楚乐两个人作恶,还想着别人都不违抗你们?怎么,天下围着你们两人转吗?”
林惜白十分无语,她根本搞不懂唐娴的脑回路。
什么时候施害者还能为自己挽尊了?
唐娴轻蔑地睥她一眼,“呵,你才知道多少?”
“那你又知道多少?”
“当然比你多。”
唐娴说完,又叹了口气,“你一个将死之人,我和你争论什么呢?”
“你怎么就确定我会死?”林惜白哼了一声。
“不然呢?你莫非真要嫁给四皇子当他的皇子妃?我怎么听说你拒绝了。”
“万一我改变主意了呢。”
唐娴笃定地摇头,“不会。”
“我和你不熟,不要装得你很了解我的样子。”
林惜白撂下这话,就躺回了床上。
她可不认为一切已成定局,只要没到最后一刻,就有翻盘的机会。
唐娴这给她送行的架势,完全是在唱独角戏。
看她不搭理自己,唐娴有些佩服林惜白的心理素质。
要是换成别的官家小姐,这会儿怕是该痛哭流涕要死要活吧。
林惜白确实是个不可小觑的对手。
幸好,她很快就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唐娴回到了皇子府。
一个下人早就在屋内候着。
“有什么就直说吧。”唐娴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唐小姐,如您所料,冯谖回她娘家,为的就是想办法救林惜白。”
唐娴闻言并不意外。
这个冯谖,倒是挺讲义气的。
“她不过就是仗着自己怀着身孕,不然二皇子哪会多给她眼神?明明二皇子心里只有您。”
下人为唐娴抱起了不平。
唐娴面上冷声道,“以后不许说这种话。”
可心里却做不到坦率接受。
谁让她对楚乐动心了呢。
冯谖二皇子妃的身份,她不可能不嫉妒。
但偏偏她自己的出身是原罪,她再怎么弥补,都无法改变。
听闻楚乐回府,唐娴匆忙去找了他。
“怎么?想说什么?”
楚乐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便主动开口询问。
唐娴故作为难之色,“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我们有什么不能说的?”
“因为和二皇子妃有关,我觉得,”
楚乐脸色一冷,“她做什么了?”
“其实我也没证据的,只是这么听说。”
唐娴吞吞吐吐的,但思路清晰条理,把她打探到的消息,都告知了楚乐。
楚乐顿时勃然大怒,“本皇子这就派人送她回府,她可真是胳膊肘往外拐。”
“你先别急,也可能是他们搞错了。”
“哼,这个冯谖一直不安分,本皇子说过她多次和林惜白断绝来往,她就是不听,别以为她有身孕本皇子就不敢对她怎么样。”
楚乐本就相信唐娴的话。
加上近来冯谖又是住宫里又是回娘家,很难不让人怀疑。
当晚,楚乐就派人去了忠勇侯府。
侍卫们来势汹汹,动静极大。
忠勇侯心下不满,却不能表露。
“既然二皇子要你回去,那你就回去吧。”
冯谖在楚乐那的待遇,就算冯谖没说过,忠勇侯也心里有数。
他的女儿嫁人不到半年,就和变了个人似的。
如果楚乐好好对她,怎会让冯谖的性格变得如履薄冰,连说话时眼底的笑意都是假的。
冯谖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
没想到她行事这么小心,却还是被抓到了把柄。
还好她早有准备,回府之后,不等楚乐找她,她就先去了楚乐的院子。
“你来做什么?本皇子不想看到你。”
楚乐嫌恶的眼神,生疏得好像冯谖肚子里的孩子不存在。
冯谖无所谓地走到他跟前,把手里的一枚玉佩递向他。
楚乐不解。
“这是我向家里供奉的菩萨求来的,我母亲说,要在佛堂里待够七日才能保佑人,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二皇子不要嫌弃。”
冯谖放低了姿态。
她只解释了玉佩的来意,却没做其他的说明。
楚乐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找不到撒谎的痕迹。
难道冯谖说的是真的?
那唐娴的话,又几分真假呢?
“臣妾已经嫁给了二皇子,您不用担心,臣妾分得清轻重。”
出去之前,冯谖又特意补充了一句话。
楚乐皱紧了眉头,脸色愈发沉重。
天刚亮,楚澈就到了大理寺。
两位办案的官员本打算趁早要林惜白签了认罪书。
可是还没到大牢,就被楚澈拦住了。
“这案子还没结束,准备升堂。”
楚澈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
什么情况?
怎么又要升堂?
现在不是该宣布惩治林惜白才对吗?
楚澈对林惜白的维护意图也太明显了。
“太子殿下,不是臣不肯配合,实在是案子拖得太久,皇上早已催促,务必要给幕府一个说法。”
他专门提到了皇上,为的就是震慑楚澈。
可楚澈不吃这一套。
“你们不想参与的话,本宫不勉强。”
楚澈根本不是在和他们商量,只是通知他们而已。
等两人反应过来,楚澈早就大步离开了。
“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太子殿下这是要做什么啊?”
“谁知道呢,希望不是有新的证据吧。”
一人的眼皮跳个不停,他没好气道,“证据都被销毁了,哪里还有证据?”
就连证人都被在牢里暗杀了。
正是关键时刻,不可能再出差错。
“可太子殿下仿佛胸有成竹的样子,可能是我想多了。”
“什么可能,一定是你想多了!”
林惜白被带到了大殿上。
下方偌大的空间,她一人站在中心处,旁边两侧都是侍卫。
看到没有证人上来,坐在楚澈身侧的官员,纷纷松了口气。
但林惜白知道,一定是她的计划奏效了。
不然哪会升堂呢?
“本宫昨日得到了一封绝笔信,是慕小姐生前亲自写的,上面对于她的死因,说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