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林惜北从未怪罪过她,林惜白心中更加有愧。
陈舒芸上前拉住林惜白的手,将她带到桌子前坐下。
“那天晚上我是亲身经历了的。你被宫女叫去有事,是我运气不好,不小心滑倒了。这件事情从始至终都与你毫无关联。之前我因为失去孩子悲痛万分,没力气替你解释,如今我收拾好了情绪,又怎能让你继续蒙受冤屈。”
陈舒芸说话仍然与从前一样温和,温声细语,仿若春风拂过。
“是啊,既然舒芸和我都不觉得是你的错,你又何苦多想,把过错往自己的身上揽。”林惜白走到陈舒芸身旁,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见两人和好如初,林惜白倍感欣慰。
她最惦记的,就是林惜北和陈舒芸的感情。
两人这般情投意合,如果是因为她而产生间隙,林惜白想象不到自己会有多么愧疚。
要不然林惜白也不会在楚澈成亲前一天写信给陈舒芸了。
林惜北还有事情处理,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大厅。
门口站着的丫鬟见林惜白正搀扶陈舒芸,赶紧迎了上去,不动声色把林惜白挤到了一边。
“小姐,奴婢扶您回房。”玲珑对陈舒芸说道。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看林惜白一眼。
林惜白正琢磨事情,全然未将玲珑的小心思放在心上。
倒是陈舒芸担心林惜白又会想多,吩咐玲珑退下,继续与林惜白手挽着手。
刚刚陈舒芸对她说那番话时,林惜白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阳光正好,后花园中百花齐放,比冬天热闹多了。
陈舒芸喜欢兰花,林惜北就叫人种了好大一片。陈舒芸环顾四周,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林惜北的爱意。
不得不说,林惜北确实有两把刷子。林惜白内心感慨。
要是郑连城和楚澈有林惜北一半的浪漫,至于她撮合了那么久嘛。
林惜白还记得,当初是林惜北主动向陈舒芸表的白。
她看了一眼陈舒芸,见她巧笑嫣然,刚到嘴边的话最后生生又憋了回去。
林惜白心事重重,没有逃过冬儿的眼睛。
“小姐,少爷和少夫人都觉得不是您的错,您怎么还不开心啊?”冬儿纳闷。
林惜白从回来后就一直盘腿坐在石凳上,一句话不说,干巴巴耗了半个时辰。
“不是因为这个。”林惜白双手撑着脑袋,一脸忧愁的望向冬儿。“我觉得,嫂嫂肚子里的孩子没的有点蹊跷。”
“什么?”冬儿大吃一惊。
若真是有人陷害,那可是生生杀了一条无辜人命啊。
再说了,陈舒芸这样一个生活干净又心地善良的大家闺秀,怎么会招惹到谁。
“小姐,您是不是这几天累坏了。”冬儿反正不信林惜白的话。
“你是不是以为我脑子坏了?”林惜白抬眸扫了一眼冬儿,仿佛早就料到冬儿会这样说。
“我来跟你分析分析。”
冬儿还没来得及解释,林惜白已经开始继续往下说了。
“这件事情有两个疑点。”林惜白随手抓了几颗葵花籽,洒在了石桌上。“大年三十那天我和爹爹哥哥嫂嫂还有惜南都是一起的,直到他们几个都各做各的事情了,才把嫂嫂交给我来照顾。”
林惜白撇开其余的葵花籽,正中只剩下两颗。
“然后就有宫女来找我,说楚澈让我去麒麟宫一趟。我寻思楚澈应该是有事情要和我说,我就去了,结果楚澈告诉我根本没喊过我。这证明了什么?证明了有人在撒谎。”
林惜白讲得一本正经,冬儿听的也是十分认真。
“撒谎的人要么是宫女,要么是楚澈。可楚澈没事喊我过去又骗我说自己没喊过我,这一波损人不利己的骚操作,除非楚澈有病,才能做得出来。但楚澈肯定没病。”
所以真相显而易见,是那宫女说了谎。
“另外一个疑点呢?”冬儿渐渐被林惜白说服,也觉得整件事情发生的有点奇怪了。
“今天嫂嫂安慰我的时候说,是她自己滑倒的。可我们当时所在的宫门只有一处台阶,那个时候我们下来了,除非往回走,否则面前就是一块平地。她没事回皇宫干嘛?她要是不回,她怎么会滑倒?”
林惜白紧紧皱眉,神情愈加严肃。
就是这个细节,让林惜白思索了一下午。
“奴婢知道了!”冬儿激动,拍了下桌子。“是宫女骗您,为的就是调虎离山,趁您不在,好下手让少夫人受伤。”
“对,我就是这么猜测的。”林惜白点头。
她之所以没有把这些想法告诉给林惜北他们,一是找不到是谁干的,也不知道那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二是怕本来大家都已经忘了,自己还平白又搅出些事情,害得一家子担忧和难过。
“那您打算怎么办?要不然把那宫女找出来问清楚?”冬儿问道。
现下好似也只有这个办法行得通了。
“我都忘了那宫女长什么样子了。”林惜白耸了耸肩,神情颇为无奈。
况且就算是去问了,也不一定问得出来。
“那……让九公主帮帮忙?”冬儿眼珠子一转,又想到个办法。
楚瑾瑜和林惜白关系这么好,她又是公主,在自家找个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皇宫那么多宫女,要是全部聚在一起,得闹出多大的阵仗。”林惜白无奈叹气。
“早知道当时聪明点,先想想这宫女是不是麒麟宫的人再说了。”
“小姐也别要多想,万一就是场意外呢。”冬儿担心林惜白郁结在心,连忙宽慰道。
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个究竟来,林惜白索性听冬儿的话,先把这事儿搁一边了。
主要这下楚澈去了边疆,没人给她收拾烂摊子,林惜白不好再惹事。
这样一想,自己还真有点离不开楚澈。
林惜白抬头望了一眼天上,一轮圆月高挂,也不知楚澈和郑连城那边天气如何。
楚澈这么厉害,应该不会出事吧。
林惜白担忧楚澈,却只能把这份心藏起,连冬儿都不敢告诉。
边疆倭寇接连冒犯,京城倒大张旗鼓搞起了百花节。
瞧着这熙熙攘攘的闹市,人声鼎沸,欢声笑语,林惜白脑子里只闪过一句诗词来。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百花节是楚国传统节日,每每这时,男男女女手上拾着鲜花,街上绿意盎然,湖畔波澜粼粼。偶有微风吹过,实乃是谈恋爱的好时候。
林惜白走这一路,已经看到不下二十对情侣了。
作为一条老单身狗,林惜白不禁在想,自己为什么要出来。
她气鼓鼓的瞪了一眼走在前面的林惜北和陈舒芸。
“惜白,你怎么还在后面。”陈舒芸回头望向林惜白。
“我来啦!”
下一秒,林惜白露出有生以来自己能展露的最灿烂的笑容,喜气洋洋奔向陈舒芸。
除了做电灯泡,她格外能有什么办法呢。
三人晃晃悠悠逛到了月老树附近,底下仍然有不少年轻的男男女女在求姻缘,看上去十分热闹。
林惜北和陈舒芸浓情蜜意,林惜白就在一旁四处看风景。
好巧不巧,这偌大的京城,林惜白恰好能把宋原给遇上了。
林惜白开甜品铺子之前,京城最大的糕点铺子是太傅府的,后面宋清风把玲珑堂全权交给宋原负责,两人生意场上没少暗自较劲。
虽然宋原没有和林惜白有过正面冲突,但他早看不惯林惜白了。
这事儿林惜白也知道。
她为什么知道呢,因为宋原看她的眼神,那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林少爷,陈小姐,你们也来逛百花节了呀?”宋原笑呵呵的与旁边两个人打招呼。
至于林惜白,宋原应该是把她当作了空气。
“宋少爷也是。”林惜北点头,礼貌而谦逊。“初春百花齐放,今日又这么热闹,便想着出来闲逛一番。”
“这碗水倒是端得平,一个夫人,一个妹妹,两边都没怠慢。”宋原说罢,仰头朗笑。
此话听着没什么不妥,但从宋原嘴里吐出来,就多了一丝别扭。
林惜白皱了皱眉头。
“夫人与小白同样年纪,两人一起出来也好作伴。既然都是一家人,何苦分得那么清楚。”林惜北嘴角微微上扬,态度很是温和。
“我听说陈小姐前些日子失了腹中胎儿,正想着登门安慰,现下见你如此悠闲,我也放心了。”宋原转头和陈舒芸说话。
林惜白之前撮合陈云芸和她哥哥时查过,这宋原几年前追过陈舒芸。
原来是没看上他,嫉妒心泛滥见不得别人好,专门跑来给人添堵来了。
陈舒芸原是不想提及此事,她身子微微颤抖,明显有些不悦。
林惜北连忙牵住陈舒芸的手。
“登门安慰就不必了,你能少说几句话,就算是给你自己积德。”林惜白上前两步,站在林惜北和陈舒芸的前面。
“你这是什么意思?”宋原一脸愠怒。
“我的意思就是让你不会说话就闭嘴。”林惜白白了宋原一眼。
这种人,不治怎么能行。
林惜白可还记得,宋原的爹之前在朝廷上说过她的坏话。
一老一小,怎么都长了张婆婆嘴。
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