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楚乐的名头,太后睁开眼睛,面露疑惑神色。
楚乐从小性子稳重孤傲,和楚澈有些相像。但楚澈更张扬些,毕竟他是太子,一生下来就注定受人瞩目。
而楚乐自十三岁时,就被封了亲王,去往遂城。
按理说,若非有什么事情,楚乐应当不会来慈宁宫的。
更何况离他回来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让他进来吧。”太后对守门的宫人说道。
随后,楚乐进到偏殿。
淡淡檀香扑鼻,楚乐向太后行完礼数,坐到了座榻一旁。
“乐儿回到京城,可还住的习惯?”太后慈眉善目,宛若寻常家的老人。
“习惯。”楚乐笑道。“京城是我的家,怎有回家住不习惯的道理。”
太后放心的点了点头。
“三四年不见,乐儿长高了不少,和澈儿一样,生得端端正正。”太后微笑着打量楚乐,一双眼睛快要弯成了月牙。
原先还好,听见太后提起楚澈,楚乐面色黑了黑。
不过很快他便恢复了过来。
“遂城的风水比不得京城养人,还是太子弟弟有福气。”楚乐也同太后笑,面容很是随和。
“正好难得回来一趟,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再走。”太后顺着楚乐的话往下说。
楚乐很早离开了京城,太后又常年在静安寺吃斋,一去就是一两年,她与楚乐平日里极少能够碰见。再加上楚乐性子孤僻,两人之间并不熟稔。
反倒是楚澈和楚瑾瑜,可谓是深得太后欢喜。
楚乐自然听说,当初楚澈被传生病,太后二话不说赶回京城。
“皇奶奶说的是。”楚乐礼貌,规矩礼数行的十分到位,不给人留半点把柄。“我也是这样想的。”
太后不解。
“遂城安定,没什么事情需得着我非在的。莫不如回京城休息,也能陪陪您和父皇,乐儿敬一份孝心。”楚乐乖巧。
太后目光中明显夹杂了一丝不愿,全被楚乐看了去。
他内心一顿嘲讽。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太后拿起桌上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楚乐双眸微虚,望着太后的目光格外凌厉。
“皇奶奶,我这次来慈宁宫找您,还有一件事情相求。”楚乐说起正事。
果不其然,太后早就预料到。
无事不登三宝殿,楚乐若非有事,想必不会来慈宁宫探望。
“你但说无妨。”太后倒是耿直,只让楚乐继续往下说。
“听说皇爷爷当年在位时,给过先皇后十六套府邸,当做嫁给我父皇的礼。”楚乐一边说着,一边试探的观察太后。
太后面色不起波澜。
“而后先皇后去世,那十六套府邸便搁置了下来。”楚乐稍顿。“如今离先皇后去世已经过去多年,皇奶奶没想过那十六套府邸怎样处置吗?”
太后握着茶杯的手停下。
若不是楚乐提起,太后都快忘了还有这件事情。
“哀家不过是帮先皇后保管着她的东西,这十六套府邸自然是要留给澈儿和瑾瑜的。”太后言外之意已经十分明显。
楚澈和楚瑾瑜才是先皇后的孩子,先皇后留下的东西,理所应当该是他们二人的。
如今楚乐张口来找太后要,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听见太后这样说,楚乐并未反驳。
寒暄几句过后,他便离开了慈宁宫。
“太后娘娘。”
太后扶额,一副劳累模样。
几个宫人纷纷上前关心询问,生怕耽搁了。
太后挥手,吩咐众人先行退下。
偌大的宫殿中,只有太后和绿茵二人。
“哀家记得,你当年是从凤栖宫转来的慈宁宫吧?”太后声音略显沧桑。
绿茵头低得更深。
“回太后娘娘的话,奴婢是在先皇后去世前一年进的慈宁宫。那时您生了病,先皇后担心宫人笨手笨脚,怠慢了您,这才让奴婢过来照顾。”绿茵老老实实把那时的情形讲了一遍。
没想到这一照顾,就是十几年。
原本等到太后身子痊愈,她就该回到凤栖宫。
可当她要回去的时候,一场大火将凤栖宫烧的一干二净,连同先皇后也葬送了性命。
往事历历在目,绿茵神情十分悲痛。
“方才大皇子的话,你应当听进去了些。”太后像绿茵说道。“对于此事,你可有什么看法?”
要是把先皇后留下的所有东西全部交给楚澈和楚瑾瑜,不免让别的皇子心生埋怨,甚至是忌惮起他们二人。
可先皇后如果在世,定不愿那十六座府邸落入楚乐手中。
太后犯了难。
“奴婢不懂这些,奴婢只希望皇后娘娘在天有灵,能够瞑目。”绿茵诚惶诚恐。
皇子之间的事情,她一个做丫鬟的怎好意思做得了主。
“当初淑妃未过世前,对先皇后百般针对。先皇后是个温顺不爱争抢的性子,平日里没少被淑妃暗地里欺负。那十六座府邸无论如何都不该分给大皇子。”绿茵皱眉,说出自己看法。
她只是个丫鬟,平生没别的抱负,唯独念着自家主子能好。
太后又叹了口气。
她既是不知,楚乐平白跑来同她说这件事情,到底是为何。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林惜白赌了半天的气,最后因为一盘酱肘子,非常痛快的原谅了楚澈。
这几天朝夕相处,楚澈完全摸透了林惜白。
之前把林惜白半路拐来皇宫,还以为要折腾一阵她才听话。结果就几本话本子,便将林惜白打发的妥妥帖帖。
楚澈看林惜白这副模样,估摸着到时候让她走她都不怎么舍得了。
“你别乱动。”
楚澈正在处理政务,林惜白坐在另一旁画画。
不得不说,毛笔写字真是累人。
林惜白端详着面前的纸,那纸上是她刚刚画好的画。
“我没动。”林惜白反驳楚澈道。“你不会又偷偷画我,怕被我发现了吧?”
“做梦。”楚澈白了林惜白一眼。
他眼角余光扫到纸上内容,楚澈定睛。
“你画的……什么?”楚澈不禁好奇。
合着林惜白趴桌子上一个时辰,就画出了这么个玩意儿?
“牡丹花啊!”林惜白眨巴着眼睛,一本正经回答楚澈的话。
不仅如此,她还把画给缕顺了,对着楚澈的脸晃了晃。
楚澈极其嫌弃的挪开了眼睛。
他正准备继续低头做事,结果听见脚步声音,楚澈连忙拽着林惜白往桌子底下钻。
林惜白反应不过来,下意识抓了一把桌上。
于是,她被迫蹲在了桌子底下,手中还攥着楚澈用来批阅文件的……玉玺。
好家伙,一抓抓个贵的。
林惜白怎么说也是专业写网文的,知晓玉玺对楚澈这种大人物的重要性。
她放在自己这里不踏实,便伸手想要还给楚澈。
正好有人进来,楚澈按了一下林惜白的脑袋,又把林惜白给推了回去。
林惜白蜷缩在桌底,委屈巴巴的望向楚澈。
帅哥就是帅哥,果然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帅。林惜白从她这儿望去,楚澈面容依旧看上去精致无比。
“太子哥哥!”楚瑾瑜兴致勃勃冲了进来。
林惜白一下子听出楚瑾瑜的声音。
既是熟人,那她还装什么装。林惜白正欲起身和楚瑾瑜打招呼,结果楚澈毫不犹豫将腿挡在了林惜白面前。
林惜白深刻怀疑,楚澈不止两只眼睛。
要不然明明望着前面,怎么知道林惜白要出去的。
“怎么啦?”楚澈语气温和。
“明日就是母后的祭祀典礼,我选了好几件衣裳,不知穿那套好。到时候有些礼仪还得你带着我,我就来找你商量商量了。”楚瑾瑜在楚澈面前显得格外乖巧。
说着,她从衣袖中掏出几块布料,上前摆在楚澈面前。
“这件颜色端庄些,可看着十分老旧,这件倒是鲜艳了,又怕有损祭祀典礼的庄重。”楚瑾瑜指了指布料,挨个同楚澈说出自己想法。“连城哥哥又不懂这些。”
“都行,你随便选就是。”楚澈对楚瑾瑜说道。
他反应很是平淡,平淡到让人以为楚澈根本没有认真思考过楚瑾瑜的问题。
“你这不是白说了嘛。”楚瑾瑜噘嘴。
“你又不是没有参加过这样的典礼,当时什么模样,现在还是什么模样就好。”楚澈不以为意。
“这可不一样。”楚瑾瑜顿时神色变的认真无比。“这回典礼,大皇子在,晋王叔在,皇奶奶也在,比其他时候更要隆重些。我刚刚来的时候经过尚仙典,宫人们已经开始布置了。”
林惜白低头玩起楚澈的玉玺。
“要是惜白在就好了,她定能给我出主意。”楚瑾瑜语气颇为失落。
不错,够义气!林惜白听着这番话,心里美滋滋的。
估计楚瑾瑜做梦都没有想到,林惜白此时此刻就在楚澈脚底下盘腿坐着的。
林惜白正欢喜着呢,忽然手头玉玺不小心没拿住,眼见就要摔到地上。
楚瑾瑜还在与楚澈叽叽喳喳谈论典礼的事情。
“啊!”
一声尖叫过后,楚澈寝宫顿时安静了下来。
无论楚瑾瑜,还是林惜白,皆是惊得愣在原地。
因为那声尖叫是从楚澈嘴里传出来的。
“太子哥哥?你怎么了?”楚瑾瑜小心翼翼的问。
她话还没说完,楚澈冷不丁大叫,差点把她魂给吓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