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的出现如此事故,几人皆是惊魂未定。
尤其林文远,浑身已然抖成了筛子。
同楚乐道谢之后,他便紧紧抓住林惜白的手,上下打量个不停。
“有没有事啊?可有伤到哪里?还疼不疼?”林文远面露焦急之色。
“没事没事。”林惜白摇了摇头,抽出手来背在身后,一副乖巧温顺的模样。“爹爹,您别担心我了。”
不知是夜色混浊,亦或是她花了眼睛,林惜白分明看见林文远泛红的眼圈,仿若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
林惜白自穿越来,不是被刺杀就是被劫匪劫持,今日只不过马匹失控害她撞的有些疼了,怎么林文远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林惜白有一瞬的不解。
但林文远平日里本就疼爱林惜白,他这样担心林惜白,又好似情理之中。
“还是要多亏大皇子相救。”林惜白看了一眼楚乐,朝他笑了笑。
几人都跑去关心她了,倒把楚乐晾在了一边。
想起楚乐回京那日的盛况,自己还因着被流浪汉抢了钱袋没看成热闹,结果她与楚乐第一回交集竟是这种情形。林惜白属实感到奇妙。
“是啊,要不是大皇子,小白恐怕真会落下伤口了。”林惜北无奈叹了口气,言语中透着一丝感激。
楚乐只道是举手之劳,需不着感谢。
屋檐上,一抹身影悄然退去。
三两句寒暄过后,林文远被林惜北搀扶着回了马车。
陈舒芸一人待在车里,又怕她再出什么事情,林惜北紧跟着上了马车。
下人还在检查马匹,林惜白同楚乐多聊了一会儿。
“你明明手上受了伤,怎么刚才不给林大人说?”楚澈低声询问林惜白。
林惜白手臂上划了个口子,鲜血浸湿了她的衣袖。
虽说没什么大碍,但定是有些疼的。
“你也看见了,我爹和我哥这么担心我,要是知道我受伤,那不得跳起来。”林惜白轻笑。
提及家人,她说话不自觉温柔了许多。
“反正不是大事,不如不让他们知道,也免得他们太担心了。”
楚乐从衣袖中掏出一缕白色纱布,径直抓起林惜白的手腕,自顾自为她包扎起伤口来。
林惜白吓了一跳。
“我为了受伤时可以及时医治,这些小东西常年带在身上的。”楚乐解释,手中动作仍未停下。“今日正好派上用场。”
林惜白瞧着楚乐专心为她包扎的样子,不禁有些感动。
难道皇上生的这一批娃都这么善良?
先是楚澈几次救她于水火之中,后是楚乐第一次交集就给她包扎伤口。
林惜白甚至都觉得他们楚家的家训是“为人民服务”。
“好了。”
不过一会儿,楚乐便包扎好了。
林惜白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臂,当真没有之前那般疼了。
“小姐,马匹修好了,老爷叫您同他坐一辆。”下人大声同林惜白喊道。
林惜白忙不迭应下。
“这回谢谢你了,下次有机会请你吃饭。”林惜白觉得不好意思,又感谢了一遍楚乐。
“好。”楚乐笑道。
林惜白将衣袖放下,把包扎好的伤口藏的严严实实。
直到林家马车渐渐远去,楚乐才收回了目光。
阴暗的街道只剩下楚乐一人,身手矫健的男子自屋檐上跳下来,小跑着到了楚乐跟前。
“主子,江若棠已经回去了。”男子毕恭毕敬。
“好。”楚乐轻声应下,宛若无事人一样。
“您忽然救下林惜白,她那边如何解释?”男子神色犹豫,说话更是小心翼翼,生怕惹怒了楚乐。
“等她来找我吧。”楚乐双眸微虚,不知在想些什么。
太子寝宫。
宴席散了之后,郑连城并未离开。
趁着太后拉楚瑾瑜叙旧的空档,郑连城去了一趟楚澈的寝宫。
许是早就料到郑连城会来,偌大的宫殿敞开着,院落灯火通明,明亮犹如白日。
楚澈刚换上便装。
“殿下。”郑连城走近。
“怎么了?”楚澈就知道郑连城来找他必定有事要说。
果然,郑连城将今日把林惜白带离凤栖宫的事情告诉给了楚澈。
“那凤栖宫埋伏的人,想必原本是为了……你。”郑连城顿了顿,才说出最后一个字来。
这些年来想要害楚澈的人比比皆是,楚澈早就习惯了。
“我倒不这样觉得。”楚澈挑眉,神情自若。
郑连城眼中闪过一道不解。
“我觉得,埋伏在凤栖宫的人,为的就是杀了林惜白。”楚澈知晓郑连城不解,随即向他解释道。“我身边有江若棠守着,今夜怎会跑去凤栖宫。”
“倒是林惜白,脑子里不知装了些什么,我说再多她也不听。”楚澈说着还有些懊恼。
还好有郑连城及时相救,否则林惜白今夜凶多吉少。
“那凶手应该是算出惜白见你不在腾龙殿,会跑出去找你。”郑连城紧跟着做出猜测。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林惜白为何会去凤栖宫,而凤栖宫埋伏着的人,定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楚澈心中五味杂陈。
若林惜白是为了惦记他才陷入困境,楚澈定会十分愧疚。
“殿下之所以疏离惜白,是不想她被牵连进来,对吗?”
事已至此,郑连城明白过来。
只不过楚澈一番良苦用心,不知林惜白可能感受得到了。
“但问题是,她现在已经被牵连进来了。”楚澈语气沉重。
于他而言,林惜白就是个单纯天真的小姑娘罢了。要真卷入朝权之争,他担心林惜白会受到伤害。
可是……
楚澈眉头越皱越深。
“晋王还在蛰伏,恐怕正酝酿些什么,如今大皇子也回了京,日后恐怕有场恶战。”郑连城感慨。
“总要面对的。”楚澈笑道。
“我从出生就是太子,这些年来过得顺风顺水,众人都以为我是天选之子,父皇待我不薄。但无人知晓,我不过是父皇用来保护楚乐的盾牌罢了。”
楚澈一字一字,说得格外用力。
“晋王不除,父皇怎忍心与我撕破脸皮呢。”楚澈忽然大笑。
他不过觉得可悲。
“殿下。”郑连城看出楚澈情绪激动,心中颇为担忧。
楚澈挥了挥手。
“这些话我只当你的面多说几句。”他抬头,一双眸子直勾勾的盯着郑连城。“你不会背叛我的,对吗?”
“不会。”郑连城回答的毫不犹豫。
楚澈松了口气,便叫郑连城退下了。
才刚踏出宫殿大门,郑连城正巧撞见江若棠回来。
“江姑娘。”
“郑将军有何吩咐?”
江若棠停下脚步,落落大方同郑连城相望。
“这几日殿下恐思母心切,我如今成家不好陪伴,还得你多照顾一些了。”郑连城轻声叮嘱江若棠。
他怕的是楚澈再如方才那般情绪失控,被江若棠察觉出端倪。
“我知道的。”江若棠应道。
空荡荡的偏殿,唯独听得见她的脚步声音。
黑色长靴每走一步,便如同钟声祷告,敲打在楚澈心上。
近了。
“殿下。”江若棠喊了楚澈一声。
楚澈背对江若棠。
白皙柔嫩的肌肤此时看着更少了些许血色,楚澈转头时,指腹轻轻抹了下嘴角。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楚澈问道。
他坐到座椅上,书桌前是堆成小山一样的文件。
“宴席上缺人手,我帮忙打理了一下。”江若棠解释。
楚澈点了点头。
“你先退下吧。”他低头处理文件,未再看江若棠一眼。
“殿下。”江若棠又喊了楚澈一声。
楚澈不解,抬头望向江若棠。
“今日在祠堂,我对你说的话,不知你可还记得。”江若棠紧紧与楚澈对视。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刻都不敢松开。
“我身为太子,该心系天下。尚未立业,何来成家一说?”楚澈回的已经很是明显。他记得江若棠的话,但娶江若棠一事,楚澈不同意。
江若棠望着楚澈的目光中满是忧伤。
“下去吧。”
江若棠还没说话,楚澈已经下了两道逐客令。
不得已,江若棠转头离开了麒麟殿。
“嗯。”
楚澈闷哼一声,一股子血腥味从喉咙涌出,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滴落在了桌上。
原来晋王从未给过解药。
待血迹尚未干涸,楚澈扯过一张白纸,将桌上鲜血擦了个干净。
随即他又把沾染了血迹的纸放在蜡烛上,一眨眼的功夫,纸化为了灰烬。
尚书府后院,时不时尖叫声响彻整座府邸。
林惜白正为冬儿上药,包扎伤口。
冬儿在车里便处处保护着林惜白,之后又比林惜白更晚救出来,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可比林惜白的伤势严重多了。
“啊啊啊!”冬儿连声大叫。
她背上好几处擦破了皮,露出里面鲜红的肉。林惜白动作已经十分轻柔,还是引得冬儿叫苦连连。
“好了好了。”
好不容易帮冬儿处理好伤口,林惜白累瘫在座榻上。
“小姐,奴婢声音刚刚是不是大了些?”冬儿这才反应过来。
这么晚了,大家恐怕都已经入床睡去,就只有她在大喊大叫。
“确实。”林惜白点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房间里杀猪。”
“完了完了!打扰到老爷少爷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