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澈哑口无言。
他倒是从未见过比林惜白心眼小的,竟还惦记着这件事情。
“所以这上面的字不是你写的?”楚澈再三确认。
“不是啊,我也不知道是谁写他的名字。”林惜白一口否认。“可能是有哪家小姐喜欢上了三皇子,又碍于他和九公主婚约在身,才只能在月老树下挂个吊牌寄托相思。”
林惜白说的有模有样,好似是有一番道理。
不知为何,听见林惜白亲口告诉他自己从未喜欢过齐砚白,楚澈竟有一丝窃喜。
“不对。”林惜白忽然想到什么,抬头直瞪向楚澈。“你怎么知道我和齐砚白来过这儿,他还写过挂牌?”
难道楚澈在她身上安了监视器?不可能啊,古代哪来的这玩意儿。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楚澈派人跟踪她!
“这是我父皇要求的。”楚澈目光闪烁,不动声色偏过头。“你整日照看着的人是齐国皇子,若有三长两短,难做的是父皇。他自然小心谨慎。”
林惜白恍然大悟般点头。
夜风凉得刺骨,两人站在树下,挂牌碰撞发出清脆声响,林惜白眼神有些酸涩。
她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自己后天就要离开了。
“你刚才说,让我别去齐国?”林惜白反应迟钝,脑子跑了一圈后,又注意到了方才楚澈同她讲的话。
“没有。”楚澈背过身去。
林惜白一动不动看着楚澈背影,往事一幕一幕涌上心头。
她好些次想开口问楚澈,那日在御花园中自己听见的话可都是他的肺腑之言。
楚澈从头到尾从未将林惜白放在眼里,至于三番五次救她于水火之中,恐怕于楚澈而言不过举手之劳,却叫林惜白牢牢记在心上。
“那我就走了。”林惜白一副茫然神情。
所以楚澈把她带到这儿,就是为了搞明白挂牌上的名字是不是她写的?
楚澈沉默不语。
“我真走了?”林惜白总觉得,楚澈应当还有事情要说。
楚澈仍是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像是听不见她说话。
林惜白其实是想问问楚澈,能不能再用轻功把她带回尚书府的。
因为……这个天气实在太冷了啊!
楚澈倒是轻松,毕竟他可以踩着屋檐飞回家,林惜白只能老老实实走路。
要知道,从月老树到尚书府,起码绕了整个城北半圈。
林惜白有充足理由怀疑,楚澈是故意在整她。
她身子缩了缩,好让最外面那层衣裳把自己包裹得严实些。
待身后没了声响,楚澈才回过头。
四周空无一人,风声夹杂着挂牌碰撞的声音在他耳畔久久回荡。
他捡起石桌上刻有齐砚白名字的挂牌,扔进了面前的湖里。
晋王府。
大厅灯火通明。
楚振源悠哉悠哉饮茶,一旁暖炉冒着热气。
阿奴只着了件藕粉薄衫,轻纱朦胧,衬得她身段更是婀娜。
“王爷怎的又一个人在这儿喝茶。”阿奴手里提着一壶酒,慢悠悠的走近楚振源。
酒香四溢,顿时弥漫了整个屋子。
“我在等一位贵客。”楚振源朗笑,与寻常别无两样。
阿奴替他斟了一杯酒,双手端到楚振源的面前。
“天气凉了,奴家煮了一壶热酒,王爷喝些好暖暖身子,待会儿睡觉也舒服一些。”阿奴善解人意,说话温软,酥的叫人骨头都脆了。
楚振源接过,想也没想便仰头一饮而尽。
“美人细心。”他一把拉过阿奴的手,便将阿奴抱进了怀里。
好在现下大厅无人,若不然阿奴又要扭扭捏捏一番,不准楚振源碰了。
“你来我府上有两三个月了吧?”楚振源忽然问道。
“是的。”阿奴乖巧点头。
皇上将她赐给楚振源的时候,正巧临近进贡大会。
要算起来,确实有些时日。
“你每日除了伺候我,好似没了别的事情,皇上知晓不会责怪于你吗?”楚振源饶有兴致,一双眸子打圈一般在阿奴脸上转悠。
“皇上将奴家赐给您,奴家就是您的人了,这些事情他又不知晓。再说了,奴家难道伺候的不够周到吗?”
阿奴娇嗔,说罢,一双手搭在了楚振源的肩上,吻紧跟着落在了楚振源的脖颈。
有侍从前来禀报,看见此幕,吓得立即低下了头。
“说吧。”楚振源吩咐道。
阿娇这才发现有人来了,连忙收回了身子,只乖乖靠在楚振源胸口。
“人到了。”侍从禀报。
话音刚落,一个面容憨厚身着棕色衣裳的男子匆匆进了大厅。
来人正是齐砚白的贴身侍从,元泽。
侍从退下,阿奴起身也要离开。
奈何楚振源手上力气极大,压得她动弹不得。
“我有什么秘密,是美人不能听的?”楚振源嘴角微勾,便同阿奴打情骂俏。
一旁元泽尴尬不已,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三皇子明日离开,皇上必定会喊郑连城护送,你且不管,我已经在城外安排好了人马,只等三皇子的马车经过。”楚振源告诉元泽。
“您不是要太子的性命吗?”元泽皱眉。
“你以为你家主子在京城待了一个月,皇上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军队早就安排好了,就是我不动手,楚澈也会带人与三皇子厮杀。”
楚振源心里跟明镜似的,他游离于众人之外,却什么事情都一清二楚。
“只要别伤害到三皇子性命。”元泽低头。
事已至此,他和楚振源便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两人无非各取所需。
“我只要楚澈的性命。”楚振源一字一字,清晰无比。
怀里人儿身子一抖。
想来是没料到两人商讨如此机密的事情,阿奴听得心惊胆战。
楚振源轻轻拍了拍阿奴后背,动作十分轻柔。
“那我的事情……”元泽紧紧盯着楚振源。
“你放心,我杀了楚澈,皇上必定认为是齐国动的手,两方开战,你就能趁虚而入。到那时我成了楚国皇帝,辅佐你上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楚振源说得轻巧,谋朝篡位从他嘴里吐出像是一件寻常小事。
“好。”元泽听罢点头。
“在想什么?”楚振源忽然问阿奴。
他伸出手抚摸阿奴脸颊,动作轻柔如水。
“没什么。”阿奴讪笑。
手抚过阿奴鼻尖、嘴唇。
“啊!”阿奴尖叫。
楚振源忽然掐住她的脖子,逼得她面色煞白,快要喘不过气来。
“王……王爷!”阿奴用足了力气,才慢吞吞说出几个字来。
她瞪大了眼睛望向楚振源,泪水仿佛断了线般往下落。
楚振源手再一用力,阿奴身子瘫软,从楚振源怀里跌到了地上。
她死时,那双眼睛仍是瞪圆了的。
元泽哪里知晓楚振源会忽然杀了怀里的小妾,他惊得目瞪口呆,不敢去看已经死了的阿奴。
阿奴被楚振源侍从带了下去。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立马杀了楚澈吗?”楚振源不紧不慢,擦拭完双手后,竟气定神闲喝了一口茶水。
“不知道。”元泽也不敢过问。
“我等坐上皇位等了足足二十七年,现如今楚澈是我最大的绊脚石,只要除了他,一切都好解决了。”楚振源轻笑。
元泽浑身不寒而栗。
“你先下去吧。”楚振源抚额,吩咐元泽退下。
他有些乏了,准备好生歇息一晚上,再等明日的恶战。
林惜白还不知自己成了诱饵,她只惦念日后再难回楚国一趟。大清早清醒过来,把尚书府绕了两圈。
再过两个时辰,林惜白就要离开了。
冬儿一趟接着一趟将行礼收拾上马车,林惜白盘腿坐在亭子里,看冬儿走来走去。
还好,有冬儿陪着她一起。
转而想到自己害得冬儿也背井离乡,林惜白更难过了。
到时候等她回了二十一世纪,冬儿不就孤身一人留在了齐国。
不行!
林惜白默默记下,下一次与系统对话,她定要问问,可不可以带一个人回二十一世纪。
府里上上下下围在大门口,送林惜白上车。
林惜白原是没打算哭的,可看见林文远和林惜北他们,林惜白泪水忍不住,“唰”的一下往下掉。
“姐姐。”林惜南扑进林惜白怀里。“姐姐要去哪里?哥哥说你要去很好玩的地方,可不可以带我也去。”
林惜南年纪尚小,林惜北怕他难过,随口说了句假话,他倒是记下来了。
瞧见周围人都在偷偷抹眼泪,林惜南不解得很。
“姐姐要去我的家乡。”
林惜白刚想开口,齐砚白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面前。
他蹲下身,将林惜南抱起。
“等之后姐姐安顿下来,我们就一起回来接你过去玩。”齐砚白笑呵呵的,性子十分随和。
但他非要和林惜白成亲,这一点让林惜白很是不喜欢。
眼见时辰到了,林惜白上了马车。
她掀开窗帘往外望,可惜看了一周,都没有见到楚澈身影。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齐砚白低声询问。
马车缓缓行驶,往城门口方向走。
“还好。”林惜白也无法昧心说自己不介意。
强扭的瓜不甜,也不知道说给齐砚白听他能不能懂。
这些个皇子少爷们有权势在手,他们怕什么。
反正吃到瓜了,管它甜不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