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还是一言不发的楚宴行，陆清秋惨然一笑，“楚宴行，你还是不说吗，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还有隐瞒的必要吗？”
“我……”
“如果不是我的身体当真出了问题，你刚才不会为了一碗调理身体的药而有那么大的情绪，所以，我现在的情况很不好？”
“调理身体的药？”
楚宴行看了一眼还放在一边的药碗，还是淡雅的青花瓷，他却觉得是那么的刺眼，似哭似笑的重复了一句，终于不再挣扎，“清秋，你确实现在出了一点儿问题，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所以，我究竟出了什么事？”
“孩子出事了，必须要进行引产。”
楚宴行语气艰难，等到当真说出口之后，整个人都虚脱的往后退了一步，又不愿意在陆清秋面前表现的太在意，极力稳住了。
“清秋，你听我说，孩子以后还会有的，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只要你好好的，我们以后想要几个孩子都可以。”
“可是那都不是他了。”话音落下，陆清秋的眼睛里突然毫无预兆的落下泪来，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留下，不一会儿整个人便已经泣不成声。
楚宴行的心像是被泡在了苦瓜汁里，在陆清秋的眼泪中，他的心也变得湿漉漉的，就像是在他的心上下了一场苦瓜味道的雨，再感受不到半点儿阳光。
楚宴行上前一步，把手放在陆清秋的手边，和她一起感受肚子里的孩子，心里满是不舍，暗自对那个再无缘出生的孩子道歉。
对不起，一开始没有发现你的存在，让你受了那么多苦。
对不起，我不是个好父王，没有保护好你的娘亲，所以你不要怪她，她很爱你。
对不起，经历这么多事情，终究没办法和你见面，听你喊我一声父王。
对不起，不能带你去见见这世间繁华。
对不起……
陆清秋在楚宴行靠过来的时候想要躲开的，可是她能感受到楚宴行平静表情下的绝望，顿时便不忍心了，只是心里一抽一抽的疼痛不已，便故意转过头去，不想看他。
可是在感觉到楚宴行的手一寸一寸缓慢抚摸过她的肚子，好像这样就能摸到那个还没有降生的孩子时，便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情绪。
一时间，陆清秋想了很多。
想到当初孩子刚来的时候，她和楚宴行因为苏若语闹和离而动了胎气，好不容易才样好的。
想到她在被崔玉鸾追杀后，和光微尘一路逃到襄国，那么狼狈孩子都没有出事。
想到在湘南的时候，和七皇子一起调查泉家时被崔玉鸾设计，经历了那么多动荡，孩子也没有出事。
想到四皇子叛乱，那晚的惊心动魄，她提着剑抵挡敌人的时候，孩子没有出事。
怎么可能现在已经一切风平浪静了，孩子反而出事了。
“我的孩子不可能这么轻易认输的。”
“清秋？”楚宴行听清楚了陆清秋的话，可是他也只当那是陆清秋不能接受现实而乱说的，因此只喊了一声又不知道能说什么而闭嘴了。
“相公，你相信我，我的孩子不可能这么轻易认输的，他一定还有救。”陆清秋双眼明亮，语气坚定，目光灼灼的盯着楚宴行开口道。
“可是大夫说……”被陆清秋话里的力量感染，楚宴行也忍不住幻想是不是孩子真的还有救，话语里也有了一份游移不定。
“没什么可是的！”陆清秋打断楚宴行还没有出口的问题，拿起他的大手捧住，“大夫可有说孩子现在已经出事了？”
“没有。”楚宴行迟疑的开口，“可是孩子现在已经很虚弱，随时可能胎死腹中，大夫说若是不及时引产很可能会对你造成伤害。”
“既然孩子还有一口气在，那就是还有救！”一锤定音，不容反驳。
陆清秋选择性的忽视了楚宴行后面的话。
楚宴行陷入了天人交战，虽然他很喜欢他们的孩子，可他同时也不想失去陆清秋，如果要冒着失去陆清秋的代价，那他宁愿现在疼一下，送走他们的孩子。
可是很显然，陆清秋不是这么想的，在她开来，只要还没有到绝路，她都不会放弃自己的孩子。
就在两个人谁都说服不了谁的时候，外面小丫鬟小心翼翼的进来，轻声禀报，说府医来了，在大堂等候。
楚宴行在丫鬟刚说完话，便迫不及待的站直了身子，“清秋，你现在休息，孩子的事情等我回来再商量。”
说完，便脚步匆忙的离开了内间，绕过屏风，很快就看不见那高大的身影了，怎么看都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觉。
陆清秋看的心酸，却并不打算改变自己的主意，一边用手抚摸肚子一边思考着后续的计划。
宝宝，你放心，妈妈会保护你的，一定不会让你出事。
暗暗下定决心，陆清秋这才想起来给自己把个脉，看一下现在的情况究竟有多糟糕。
“还好，还不是很糟糕。”
自言自语了一句，陆清秋对于自己心里的那个计划更有把握了。
再说楚宴行这边，等他离开陆清秋的视线后，便已经恢复了往日的从容，起码表面上是看不出来什么破绽来了。
他进到大堂的时候，府医已经在一边等着了，想到刚才和陆清秋的争执，更是没有寒暄的心思，直接开门见山，“这么快过来，可是已经确定好了动手时间？”
看着楚宴行阴沉的脸色，府医也不敢卖关子，赶紧低头把自己整理好的方案说出来。
“所有，清秋现在身体太弱，还需要养一下？”楚宴行想到之前那碗调理身体的药，再次开口。
“不错，依老夫之见，就算王妃现在立刻进行引产身体也会受不住，就算最后成功了，也会留下一些后遗症。”说着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楚宴行的脸色，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才接着开口。
“所以，老夫觉得王妃最适合引产的时间在三天后，这三天时间还需要王爷尽量陪着王妃放松心情，老夫也会尽力帮助王妃调理身体，如此才能在三天后保证引产顺利，也把对王妃身体的伤害减轻到最小。”
“就依你说的办吧。”楚宴行思考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而这三天，他也当真如府医说的那样，那里也没有去，只是留在府里陪着陆清秋。
两人靠在一起说说话，或者楚宴行找一本诗经慢慢读给陆清秋听，低沉醇厚的嗓音每每让人听的入迷，在读书的间隙里抬头时，两人相视一笑，颇有些岁月静好之感，好似之前所有的风波都只是一场不那么美好的梦而已。
陆清秋也再没有说过不同意的话，每次端来的药都按时喝完，放下碗的时候总会有一颗黄橙橙的蜜饯喂到嘴边。
时间是最公平的东西，不会为任何人而停留。
三天的时间不快不慢的从指缝中走过，转眼间便到了之前楚宴行和府医约好的时间了。
这天，陆清秋也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一样，眼里满是坚定，好似做了什么决定。
楚宴行向往常这三天一样，端着一碗药走进来，将托盘放在床边的柜子上，取过上面的药碗递给在床上静养的陆清秋，“清秋，喝药了。”
“嗯。”陆清秋接过药碗，却没有向之前那样喝掉，只是盯着碗里褐色的药汁发呆。
“发什么呆呢，快喝吧，一会儿凉了效果就不好了，这不是你说的吗？”看陆清秋半天没有动作，楚宴行忍不住催促了一句。
“如果我不会医术，是不是就稀里糊涂的喝下去了。”陆清秋回过神来，却没有喝药，而是笑着问了一句，手里的药碗也重新放在了托盘里。
“清秋，你说什么呢，咱们这不是说好的吗？”话虽如此，楚宴行却不敢看陆清秋的眼睛，他怕在陆清秋的眼睛里看见对自己的失望，也怕看见对自己的期望。
“不，我从来没有答应。”陆清秋语气决绝，“我的孩子我一定要生下来，在他没有放弃的时候我不会放弃他的。”
说完看着楚宴行，语气坚定的说出自己的决定，“我决定剖腹取子，你若是愿意，便让我留在府里，若是不愿意，觉得晦气，那我便去别院自己找人帮我。”
“不行！我不许你离开我！”楚宴行在听清楚陆清秋的话时候，只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她一样，不然她怎么会将剖腹取子这样的话那么轻易的说出来，可是还不等他发表意见，便听见了后面那些话。
一听陆清秋又想离开自己，楚宴行顿时便顾不上陆清秋那些离经叛道的想法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把人留住。
“相公，我没有要离开你的意思。”
陆清秋见楚宴行的脸色都变了，放柔了语气安抚了几句，接着才说了自己的想法，告诉楚宴行那并不是她的一时冲动，“剖腹取子自古有之，如今孩子还有一口气在，只是我现在的身体已经不适合孕育他了，可是只要我们现在把孩子取出来，精心养育着，总能养活的。”
“可是……”
“我知道剖腹取子多用于死人，可既然死人能行，活人自然也可以。”陆清秋知道要让一个古人接受开膛破肚有多难，于是耐心的解释起来，“当然这个方法要是传出去可能会有人觉得晦气，要是府里不方便我也可以离开王府去别院。”
说完，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笑了起来，“就是孩子要早产了，到时候可能不好养，还要麻烦相公和我一起费心了。”
“不用去别院，就在王府生。”
“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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