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志倒是留了她一命,让人用同样手法,把张娘子装进了麻袋,丢到了裁缝店后门口。
裁缝店的小厮看到崔家马车,又看到这一麻袋被丢下来。
他等崔家马车远了,这才跑上前,好奇地打开了这一麻袋。
“啊……”他一声惊呼,看到麻袋里昏睡不醒的张娘子,不知所措。
被他的惊叫声吓到的张掌柜,寻着声,跑了过来。
他看到被装在麻袋里的张娘子,哽咽着上前,把她从麻袋里弄了出来。
“娘子,你快醒醒。”张掌柜轻轻地推了推张娘子,见她睁眼醒了过来,他才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他家娘子还活着,要不然他也不想活了。
而隐藏在暗处的玄风,见张娘子已回到了裁缝店,这才离开。
他回到了宝妆阁复命,将张娘子的遭遇一一相告。
陆清秋听了,若有所思,也不知这张娘子身上是否有烫伤。
若是张娘子因自己与崔志的恩怨,而在身上留了疤痕,她心里多少过意不去。
“那一淀银子,我是不是给少了?”她不由得开始反思。
玄风却臭着脸道:“要不是主子你事先防了一手,那张娘子怕是真的背叛了主子你。”
张娘子交出那幅画时,可丝毫没有任何的犹豫。
她当时为了保命,定是全然忘了与陆清秋的约定。
“主子就不该给那张娘子银子。”玄风替陆清秋的善良,打抱不平。
陆清秋却是淡漠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你这是质疑我?”
玄风没想到陆清秋原本挺和善的,怎就突然变脸的。
她浑身气势迫人,玄风吓得立即跪在了她身前,“主子,玄风不敢。”
陆清秋也不让他起来,只觉得他该要明白,人命的重要。
都是头一回来这世上做人,总要待人留有对性命的敬重之心。
“张娘子的命,也是命。”陆清秋不允许无辜之人,因自己受到残害。
玄风瞬间领悟,心中震撼万分。
陆清秋这么显贵的身份,居然也会为他们这些平民百姓着想。
他心里暗自下定了决心,日后定要誓死跟随,绝无二心。
玄风心中所想,陆清秋倒是全然不知。
罚他跪了许久,她才让他起来。
玄风饶是练武之人,跪得久了,膝盖也是发麻得疼得厉害。
他身形一晃,差点没能站住,玄策伸手扶了他一把,带着他出了内阁。
“主子一向良善,日后只需照做,不要质疑。”玄策不希望玄风再次顶撞陆清秋,而被罚。
玄风听了,颔首。
“玄策,你进来。”陆清秋将玄策叫了进来,她将一个包裹,郑重地交到了他的手上。
包裹里面的东西极为重要,她再三叮嘱,才让玄策离开。
而她,则是坐在窗下,很是忐忑不安。
“你家主子在内阁吗?”楚晏行来到宝妆阁,见玄卫队都立在外面。
唯独不见了玄策,他只以为玄策在内阁里守着陆清秋。
楚晏行推了门进去,内阁里,却空空如也。
“你家主子呢?”他又回到了门口,微微蹙眉问道。
玄风愣住了,莽撞地冲了进去,“糟了,主子怎么不见了?”
“你这话何意?”楚晏行心下一慌,难不成是陆清秋在内阁里,凭空消失了?
玄风被他拽着衣领,不敢动弹,他努力回忆着。
他们都是习武之人,听力都不错。
若是有人闯入内阁,将陆清秋带走,他们都应该听得到。
后窗下,是一条空旷的小巷子。
也有可能带走陆清秋的人,是从后窗爬上来的。
至于那人是怎么做到悄无声息地带走陆清秋,定有其他的障眼法。
“你们再想想,这期间,外边可有什么异响?”楚晏行想到既然对方是要带走陆清秋,定然派了不少人,前后照应。
玄雾突然想到,就在三炷香之前,宝妆阁外,有马鸣叫。
“难道是那会儿……”玄雾暗怪自己,当时怎么没能察觉到。
楚晏行仍以为当时玄策护在陆清秋左右,“有玄策在,世子妃她应该不会有事。”
他以为是两人中了迷香,都被带走了。
这内阁之中,还残留着迷香的气息。
玄雾等人面面相觑,战战兢兢回话,“当时老大并不在。”
楚晏行眉毛一挑,眼里满是怒气与焦急,“玄策去哪了?”
“当时主子让老大去送包裹了。”玄风苦着脸,自责不已地低声说道。
楚晏行立即带着他们,往后窗跳了下去。
城外的破庙里。
陆清秋醒来时,是被绑着的。
她被绑在一根柱子上,浑身被束缚住,疼得不行。
“你醒了。”崔志坐在她面前的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陆清秋倒是没想到,她也会被崔志绑了来这破庙。
难不成他得了那幅画,尚不满足?
“你以为你的伎俩,我没能识破?”崔志好歹也是崔家的掌权人,见惯了背后的许许多多的手段。
张娘子当时能从自己身上,拿出那幅画,后来一细想,就猜到了有诈。
这张娘子怎么可能会随身携带,莫非是特意放在身上,为了迷惑他的。
“你倒是想得周到,猜到了我会抓来张娘子,还事先备下了假的画。”崔志脸色一暗,眼里满是杀意,“我奉劝你一句,老老实实交出你那幅画,要不然你就去见阎王吧。”
这个破庙,很是隐秘。
陆清秋被害,再把尸体藏起来,不会有人发现。
即使靖南王府到处搜人,也搜查不到。
陆清秋顺着他的话头说道:“叔父是不是傻了,你既然也说了,张娘子身上随身携带的画是假的。难不成我随身携带的画,就是真的了?”
她语气之中,尽是讽意。
“来人,备笔墨。”崔志招呼人送上了纸笔,磨好了墨,让人将陆清秋给松绑了。
陆清秋施展了自己的身子骨,这才施施然地拿起了笔。
她抬手,用自己宽大的袖子,挡住了崔志的视线。
她神情专注地画着,那纸上,是一只活灵活现的大王八。
“画好了没?”崔志失去了耐心,催促道。
陆清秋磨磨蹭蹭地一会儿,又添上了几笔,这才收起了笔。
崔志凑上前一看,看到跃然纸上的大王八,差点气到吐血。
“你这是在用画来骂我?”他倒是不傻,懂得对号入座。
陆清秋嘲弄地一笑,“叔父若是认为自己是王八,那便是吧。”
崔志被她彻底激怒,从身边的护卫身上,拔出了佩剑,就要去砍陆清秋。
她反应极快地躲开了,崔志砍空了,急着又砍了过去。
陆清秋动作迅敏,躲闪的速度倒是挺快。
她躲躲闪闪,与崔志耗了挺久。
崔志到底上了年纪,不一会儿,就筋疲力尽。
他胳膊松松软软地无力耷下,手里的佩剑,也掉落在了地上。
陆清秋作势想要从破庙逃走,崔志气急败坏地怒骂:“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赶紧拦住?”
若是他刚刚在砍陆清秋的时候,他们中有人擒住了她,他也不至于回回都砍空了。
“真是一群废物!”崔志骂骂咧咧。
陆清秋哪里跑得过这些护卫,还没跑出破庙,就被抓了回来。
她冷着脸,很不客气地推开了崔志,坐在了椅子上。
“不就是想要那幅画吗?”陆清秋故意松了口,“一切好说,其实叔父你也知道,我不过是一介弱女子,还是挺怕死的。”
她说着,还刻意地从自己的眼睛里挤出了泪水来,楚楚可怜地害怕道:“还请叔父剑下留情,不要取了我的性命。”
一提到“剑”,她特意咬重了一下。
“你……”崔志反应过来,陆清秋是在笑他提剑都要不了她的命。
这会儿,陆清秋松口为了保命,答应了要将画复原出来。
崔志为了这幅画,只好暂且压制住自己的脾气。
“别废话,还不赶紧去画。”崔志像是催命般催着她。
陆清秋拿起笔,刚要画,手却突然松了。
那笔沾了墨水,将纸给弄脏了,“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得换一张了。”
换了几张纸,她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意外,折腾了老半天,一幅画都没有画成。
崔志看出来了,她就是存心的。
“你是不想活了,是吗?”崔志气到不行,又想去拔护卫的剑。
然而,离他最近的护卫,护住了自己的佩剑,悄悄地往后挪了一步。
崔志一时拔空了,一个不慎,摔倒在了地上。
破庙地上的泥,溅了他一身,很是狼狈。
其他人,皆是憋着笑,不敢笑出声。
陆清秋却是叉着腰,捧腹大笑,“活脱脱像极了那只大王八。”
地上,崔志四脚朝天,与那画一对比,还真是像极了。
“够了,够了……”崔志气闷,瞪了那些人一眼,这才狼狈不堪地爬了起来。
陆清秋止住了笑意,忙拿起了笔,“手都酸了,这可怎么办呢,笔都拿不稳了。”
“怎么,难道你还想要我叫人给你倒茶歇息吗?”崔志怒不可遏。
听了他的话,陆清秋很是无辜地问:“也不是不可,叔父你太客气了。”
她毫不客气地说道:“倒茶来,我还真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