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故人

刘婆子一晚上点着灯熬着蜡的不睡，换洗衣裳带哪些，私房银子给她带多少合适，件件事都觉得愁。

周氏白天给李四喜买来了猪下水。

李四喜本来是打算好好折腾一番的，谁能想到一个下午的功夫，她就被人请去当点心师傅了呢？

她还有周氏，柳氏三个人在厨房里点了灯，好一番忙活。

按白天处理鸭下水的顺序挨个走下来，直到下了过，锅盖盖上去，李四喜这才觉得放了心。

猪下水远比鸭下水粗糙，像白天那样卤一时半刻根本入不了味，李四喜掐指算算时间，按说到了明天晚饭时候，就差不多了。

李四喜交代给周氏明日让她放一把香料再加火卤一遍，若是淡了就再放些盐，不必拘于她的方子。

周氏心中忐忑，边往里添柴边道，“小妹，你去了王家的庄子上……可还回来？”

李四喜微微一笑，只当是她是与自己开玩笑，“大嫂，这里是我的家，不回来我能往哪儿去呢？”

周氏急忙解释道，“小妹你别多想，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跟那个王公子的事……又正是他家的庄子，小妹，你现在跟秦家是有婚约的……”

“多谢大嫂提醒，我时刻都记着的，不过我自寻死侥幸捡了一条命后，只想过平静的生活，跟秦家的婚约，若是他们执意要我嫁，我定然也会嫁过去，若是秦家发迹看不上咱家了，那我也就乐得自在……”

秦家。

张母见深夜了秦若寒还在埋首苦读，便为他煮了一碗热汤，端到书桌前，心疼道，“儿啊，别总熬夜看书，这烛火昏黄，伤眼睛。”

秦若寒此刻手中正执秋闱应试的最后一卷书，是西汉贾谊所书的五饵三表说。

他是清清楚楚再活过一世的人，这一世若是没有差错，自然题目也是一样的。

上一世他只中了秋闱第二名亚元，解元的光环则被王珏摘去。

他那时只以为才学不如人，输得心服口服。

谁知道王珏凭靠的竟然是京中王爷的势力，徇私舞弊，扰乱科举。

秦若寒也是直到死才做了个明白鬼。

秦若寒饮尽了热汤，这篇策论还是写的不够好，虽然结构漂亮文笔端着，可仔细一瞧全是漏洞，仿佛只是为了应考才写出的文章一般。

不行，秦若寒换一张新草纸，蘸墨合书又在构思下一篇文章。

张母见他喝了汤，却仍然不听劝阻拼了命般的读书，忍不住心疼儿子，可又没办法，这孩子自从李家姑娘来闹了一回后，更沉默寡言了些。

张母取来一件外衣帮他披上。

秦若寒写得入迷竟然也没有发现。

张母临走关门前又忍不住再瞧了他一眼，若寒生的这样好，人又知道读书奋进，倘若夫人泉下有知，想必也能安心合眼了。

想到这里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张母用粗糙的手擦拭干净，悄悄退了出去。

屋外月光澄明，小小的茅草屋立于这天地间，他们母子二人相依为命逃难竟然有十七年了。

谁也想不到他们居然还活着。

张母虔诚的双手合掌，跪在了院子当中，“夫人，若您有在天之灵，保佑若寒此行一定顺顺利利……夫人，您放心吧，若寒很好……”

门前不知何时立了一抹月白身影，张母沉浸往事竟然也没有察觉，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被身后的秦若寒吓了一大跳。

“你这孩子，怎么不声不响的？书温完了话早些休息才是，不用那么用功，咱家——”

秦若寒喉结微动，“娘，你刚刚拜祭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