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旁边一个戴圆圆眼镜的女孩和她旁边穿牛仔裤的男朋友对视一眼,然后开口道:“这位先生,你说你认识她,那你说说她叫什么名字?”
她手里拿着的是池宁的工作证,这是她从池宁的包里翻出来的。
他们也拿到了池宁的手机,但屏幕被锁上了,他们也解不开。
顾景寒眼色沉沉,开口道:“她叫池宁。”
那女孩惊讶了一下,点头道:“是,她就叫池宁。”说罢她把池宁的东西都交给了顾景寒。
这下,顾景寒抱起池宁,也没有人拦他了。
顾景寒把她带到自己的车里,冷声对司机道:“开车。”
医生给池宁看过之后,对一旁的顾景寒道:“没什么大碍,就是劳累过度所致的昏迷,身上有些擦伤,其他的没什么事。”
顾景寒点了点头。
“我已经给她包扎过了,她身上有的伤口看上去是旧伤,我刚刚都帮她一一处理过,现在让她好好休息就行了。”
顾景寒对他道谢后,医生离开了。
他站在门外,靠在走廊的墙上,指尖里夹着一根拇指粗细的雪茄,烟雾徐徐地上升,看起来痞帅又冷淡。
他沉默着站在原地,雪茄的烟灰燃烧地老长一段,手指一弹,便整段的落下去,掉在价值不菲的雪白长绒毯上。
司机走了过来,对顾景寒道:“顾总,您现在……打算怎么做?”
顾景寒冷淡道:“今晚你先回去吧,明早我给你打电话。”
司机心底有些疑惑,他点了点头,转身便离开。
他做顾景寒的司机有一年了,他知道自己老板的女朋友就是池家小姐池絮,而这位池宁是老板女朋友的堂姐,他见过她好几次,但他并不知道池宁曾坐过牢的事情,当然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纠葛。
他不明白自家老板为什么不联系池絮小姐,或是把池宁带到池家,而是找了一家酒店,还叫来医生给池宁看病。
而且,他看着老板看那女孩的眼神……
算了,还是不要八卦老板事情的好。
*
头痛欲裂。
睁开双眼,池宁茫然地望着天花板。
头脑当机中。
这是哪里?
屋内有些昏暗,窗前没有拉窗帘,看来现在天色还早着。
池宁一脑子的浆糊。
丝毫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慢慢的坐起身来,环顾四周。
地上铺着厚厚的雪白地毯。
看清了周围的环境,池宁的记忆慢慢回笼,但是她更疑惑了。
这究竟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晕倒在路边了吗?
穿好和整理好身上的衣衫,她下了床,一旁的小桌上放着她的包。
池宁仔细检查自己的包,发现里面没少什么东西,她松了一口气。
忽的,有脚步声向这边走来。
池宁有些警惕。
是谁?
等看到男人的时候,池宁有些傻了。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相撞,昏暗的光线在这一刻仿佛明朗起来。
顾景寒看到那双盈盈的杏眼瞪大望着他,显然惊讶到了极点。
他不禁莞尔,笑容却如流星般转瞬即逝。
“身体感觉怎么样?”顾景寒打破沉默开口道。
池宁回过神来,眼前这个男人瞳孔漆黑且漫不经心,下颌线弧度流畅,此刻他微垂着头望着她,面无表情还带着一丝冷然,眼睛里没什么情绪的停留在她身上。
男人刚刚眼角的那一抹温柔让她认为是她的幻觉。
她沉默了一下,声音沙哑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顾景寒道:“昨晚凑巧遇到了,我看你昏迷倒地,就把你带回来了。”他语气十分冷漠和随意,眼眸深沉如夜。
池宁点了点头,然后不再说话。
顾景寒目光笔直,他望着她低着头沉默的样子,突然有些烦躁。
她没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吗?好歹也是他把她救回来的啊。
半晌,池宁低声道:“谢谢你,那我现在该离开了。”
她眼神平静,语气坦荡。
“你现在……”顾景寒终于忍不住,迟疑开口道。
池宁抬头看他一眼,然后轻声打断他道:“顾总,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说罢她站起身来,拿起一旁的皮包,似乎不想和他多说一句话。
这么急着离开,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顾景寒眉头皱了起来,他似乎有些不悦。
眼前这个女人这么着急地离开,好像不愿再和他说一句多余的废话。
怒气渐渐涌上,好似他是那个被嫌弃的人。
她有什么资格这样对他?
他刚想刺她几句,说她不识好歹,却见池宁直直的望着他。
顾景寒看到了她眼底的决绝和干脆,心被一根细线缠住,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终于反应过来,眼前这个人是真真正正不喜欢他了。
面前的女孩身材纤瘦,头发稍稍凌乱,披散在肩膀上,盖住了白皙的脖颈,一双眼睛沉静又有些阴郁。
她变了。
她从前是多么地明媚和阳光啊。
顾景寒意识到这一点,心里更不舒服了。
她从前见了自己也不是这样的。
而她变化的原因,他再清楚不过,说到底还和他有关系。
是他让她变成这样的。
顾景寒忽的冷声开口,声音是接近金属质地的冰冷,他道:“你走吧,我救你,不过是看在池絮的份上。”
果然,他还是那么厌恶自己,那天的事情不过是个意外,可能换作谁他都会那么做的。
她就知道。
仿佛是一阵猛烈的狂风过境灌进了她的喉咙里,她的嗓子干涩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池宁漆黑的眼睫低垂,漾出一道浅浅的弧度,轻轻的笑了笑。
不过,她还是开口道:“不管怎么样,都要谢谢你,还有,那天也谢谢你了。”她的眼睛,像河底的岩石,水一退,像黑色的岩石,沉默且发亮。
顾景寒心头一紧。
她走了过来,经过顾景寒身边,头也不回地打开房门,就要走出去。
顾景寒站在原地,只觉得心里有些空荡荡的。
他的心里似有猫爪轻轻挠着,十分难受。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他这是怎么了?
手指一寸寸收紧,顾景寒下意识地开口:“站住。”
池宁一怔,她已经站在门口,打开了房门,听到顾景寒的声音,她回头望去。
他这是在叫自己?
男人慢慢转身,走到她身边,面无表情道:“你现在要去哪里?”
池宁道:“我……去公司。”
“我送你吧,刚好我顺路。”
“这……不用了吧。”
顾景寒眉头一挑,道:“你怕我?”
池宁闻言,腿不自觉后退了一步,她定了定神,轻声道:“不是,我怎么会怕顾总呢?”
顾景寒唇角轻轻的勾了勾。
是啊,她怎么会怕他?她可是从小就喜欢他的。
“我只是觉得顾总没必要。”
“我刚好要去池氏找池絮,送你只是顺便。”
他居然都这么说了,池宁也再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坐在黑色的宾利车上,池宁心头有些忐忑。
虽然对身旁的男人已经死了心,但她心中还是有一丝害怕和不安,这源于她从小对他做小伏低的恋慕,以及后来的许多事情。
偷眼看向顾景寒,却被男人捉了个正着。
“怎么?”男人长眉入鬓,微微半条一侧眉时,通身的气质,竟如玉一般清冷,又显得无比理智。
她吓了一跳,连忙移开视线。
可这理智清冷的外表下,只有顾景寒知道,他的心没有表面那么平静。
身旁的女孩一声不响的,十分安静寡淡。
顾景寒一直在反思自己最近异常的举动。
就在之前,他根本不能想象会和她如此心平气和地一起坐在车上。
那天晚上她的遭遇深深触动了他,难道是因为怜悯?
顾景寒眉头深深皱起,可是,谁来怜悯他的父母呢?
他心底思绪沉沉。
是了,他怎么忘了,自己现在这是做什么呢?
是谁害死了他的父母?是身旁这女人的父亲!
他眼中冷芒乍现。
池昌固然做的不对,可她也曾开车撞了池絮!
是自己心软了,又或者是弟弟清遇对她的信任动摇了他?
或许,他不应该再和她有什么交集。
池宁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她刚醒来的时候还以为天色还早,原来是因为阴天的原因。
阴郁的天空,惨淡的愁云,莫名的让人沉郁,恰如她的心情一般。
半晌,顾景寒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那天晚上,你说的是真的吗?”
闻言,池宁一怔,然后身子轻微地颤抖了起来。
那天的噩梦,她不愿意再去回想。
而他突然问起又是想做什么?
难道他想为自己讨回公道?
在心里摇了摇头,池宁却还是回答他道:“我说的是真的。”
“池絮说一切都是她爸爸策划,她一无所知。”
这句话是个陈述句。
池宁静静地听着,忽然掀眸:“你相信她一无所知?”她问的很直白。
顾景寒望着她,一时语塞。
池宁轻轻一笑:“没关系,这些都过去了,不重要,无需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