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恒接到祖父的传话转头带着柳家众人直奔青州城去了。这卢家跟来迎亲的管家仆人见柳家人走远了,赶紧麻溜收拾东西悄悄地走了,丝毫不管没有捞起来的卢三公子。卢家一路不停歇直到离开青州城数十里之后,一个小厮模样装扮的年轻小伙子才偷偷掀起马车帘子向青州城回望。“真可惜,柳家五小姐是难得一见的有趣人,要是真能娶回家做老婆必将是我这辈子的幸事。可惜我没这个命……”若是柳恒见到此人必会大吃一惊,说话人正是卢家三公子卢绍字子安,此时他正好端端坐在马车上。他一言三叹甚是惋惜这门婚事,有些黯然神伤。
“公子委屈你了,这大好姻缘就为大公子竟毁了……”说话的正是卢绍的奶母齐氏,齐氏想到自己的哥儿大好姻缘就这样被毁了心下难过得哽咽起来。
“嬷嬷别哭,这是我无福,这怨不得别人。只怪我没本事,倘若我能像大伯一般中个探花或者如大哥一般才华横溢或许能得祖父高看一眼,也不至于如此。”卢绍委实不满,可自己也无奈自己如今只是个举子。父亲资质平平,如今还在一个六品外官上徘徊,大伯官拜侍郎眼见将来登阁入相。自己外家早已没落,而大伯母出身显贵,在家中处处刁难母亲。祖父祖母又向来偏袒大伯一家,回想自己母亲得知要与柳家结亲时的欣喜若狂如今全然化成苦涩。卢绍心里怨恨陡生,有朝一日我一定要他们尝尝这滋味。
齐嬷嬷见公子如此说道,眼泪止不住流。想到自家老爷夫人被大夫人崔氏如此拿捏,更是难过。当日柳家派人求亲,夫人欢喜不已,原想自己有个门庭高贵的媳妇,家里日子也能好过一些。如今却不得不毁去为大公子铺路,夫人心中不知该多难过。
有人为子痛心疾首,有人为子不远万里。这卢大夫人在得了柳家提示后,马不停蹄赶赴京城。卢大夫人又惊又怒,这些年来心高气傲的自己原本是想眼不见心不烦,没想到这个贱婢竟然把主意打到自己儿子头上了。张妈妈见大夫人神色阴晴不定,担忧她偏激一时想差了,“夫人,请您三思。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个不好卢家上下都得遭殃!孙姨娘她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拿卢家阖府来算计大公子。”
“许嬷嬷是谁?那是柳老太太的心腹。她敢这样说必定是得了些信,柳家在京经营多年何事能瞒着他家。我仔细琢磨了一番,想来必是这个贱婢想了法子害我儿,这中间出了岔子才惹上公主。哼!我说呢,老爷如今这般好说话了,竟这么容易就同意让老二家毁了这大好婚事逼迫柳家出面,必定是知道了这贱婢的所做为想为她开脱。”卢大夫人冷笑道,原本对丈夫还有两份情,如今一份也没有了,只有满腔的怨恨。
张妈妈看着惊怒愤恨的夫人,嘴巴张了又合,惊骇不已,“不会……老爷怎么会?大少爷可是……”
“哼!他怎么不会,那个贱人也有儿子,反正都是他的骨肉谁都一样!我看是是贱婢瞒着他先下了手,惹下这大祸难以收场,才向老爷摊牌。如若不是这样按照老爷的性子必定是要彻查到底,怎么会说什么事关公主清誉,不易彻查这样混账鬼话。若不是他明暗里说此事只有柳太傅出面才可以保全我儿,我怎么会去逼迫老二家。这都怪我一时心急,如今老二家的怕是要恨我入骨了。我在卢家已然如此艰难又结下此仇,日后恐怕别想再过一天安稳日子了。”卢大夫人死死绞着手中的帕子,恨不得此刻撕了自己薄情寡义的丈夫。
张妈妈一时间呆愣住了,如果大夫人猜测是真,那么背后很有可能卢尚书也首肯了。想到这里张妈妈惊恐地望向大夫人。大夫人似乎也想到了这一层,脸色顿时煞白,难不成旻儿已是家中弃子?
“不,不会!老太爷说过旻儿是卢家千里驹,旻儿他不曾犯过错……一定不会的!我爹娘还在,我的哥哥是陛下面前红人,他们敢……这其中一定……对!一定是那个贱婢作死,我要剥了她的皮。”此时卢大夫人只觉一股寒气直冲脑门,无数恐惧的小手撕扯自己的心。此时她再没有了在柳家时的威风,整个人抖如秋叶。她不敢想如果自己儿子成了家族弃子下场会怎样?
“崔二,夫人让你加快速度,路上不做修整!”张妈妈赶紧掀开帘子吩咐道。卢大夫人眼神在车厢内闪烁不停,她一路风风火火杀向京城,而此时青州的柳家也在此刻在收拾东西准备赶往京城。原来卢大夫人走后不久,宫中使者便快马加鞭赶到了柳家。
“老大人,都是咱家的不是。这路不过就是颠簸了一些,谁知这身子骨竟受不住,一时病得是不醒人事。把这些奴才吓傻了,他们生怕我死在半路交不了差事,才停下寻医问药。谁成想竟然差点耽误了大事。陛下让口谕让您在尽快赶到京城,我这一病耽搁传旨时间,少不得让您受累这路上恐怕是要马不停蹄了。”太监王福田弯腰弓背语气愧疚真诚,拿手作势就要打自个的脸,不过只要看他这个架势就知道此人没有丝毫歉意。柳太傅在官场早已百炼成钢,焉能不知其中关窍。柳氏兄弟更是心知肚明连忙拦下王福田假装自残行为,立即让家人简单收拾一下,半个月回到京城绝不是易事,实在没功夫陪着他演戏。
王福田见目的达到,也不在作势,赶紧吩咐自己手下帮着收拾东西。虽然旨意是让老太傅回京,可对柳家来说,老太傅不在青州就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安成郡主和周氏此刻是忙得脚不沾地,柳圆也不得闲,也帮着指挥下人收拾。全家一起动手,忙碌两个时辰之后才出发。
王福田见到柳圆之后,表情有些奇怪。原来柳卢两家定亲之后,这京城中一些好事之徒也开了赌盘。王福田当时一时兴起,也押了一些。当时京城人人皆说张天师批的错不了,所以大都押了顺利成婚。这王福田却觉得柳圆不像卢家人,因而押了成不了,一下子赚得盆满钵满,他向来嗜财如命,白得一笔自是喜不自胜。可如今见人家姑娘形单影只又颇有些不好意思,柳圆却不知道他的心思,只觉这个王太监今个儿格外羞涩,胖呼呼的脸红红的,更做百十件亏心事一般。
柳圆幼时痴缠祖父,因而常常出入宫墙。那时王福田还是宫中一名洒扫太监,柳太傅常常把柳圆扔在一边玩耍,大多数都是王福田领着其他小太监陪着玩耍,久而久之两人就十分熟悉起来。
“王大听说你病,这还没有好吗?要不要看大夫?我有一颗人参可大了,吃了保管好!”柳圆见到故人难免有些高兴,见对方脸红红以为对方是发热,还病着呢就关心道。柳圆小时很喜欢王福田,在宫里时称其王大,王福田对这个称乎也很是喜欢,不过也叫他这个名字却只有柳圆。
“多谢五姑娘关心!我这大约是风吹的,不碍事。一会儿上了马车就好。”王福田见惯了勾心斗角,尝尽人间心酸,对柳圆的真诚关怀十分感激。
一声鞭响,收拾妥的众人乘着车马齐奔京城而去。柳圆看着向后闪去的景物,突然生出一种此生再也回不来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