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深深蹙着眉,闻及此言,点了点头示意倾城。
旁边楚凌风急道:“四哥,怎能如此冒险?万一.......”楚凌风渐渐哽咽,满眼通红,无法再继续说下去。
一旁倾城焦急道:“再拖下去,他可就没命了,两年前我曾与师父救过一位这样的伤者,懂得如何拔箭,让我来吧。”
“十四,放心。”男子声音低沉,如是说到。
楚凌风缓了缓情绪,这才对倾城道:“既如此,可需我来做什么?”
倾城闻言也不客气,“可有随身带酒、火折子?”
楚凌风在身上摸索了一番,拿出一个精致的小酒壶和一个竹筒火折子,道:“有。”
“立即将火点燃,另外,用衣服准备一些干净的布条。”说罢,倾城泯了些许酒在口中,悉数喷洒在伤口周围,再次低头,便低声道:“你多忍耐着一些,会很疼。”
动刀之前,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抓住了她的手,他的手指微凉,却尽力握了握她的手,以此方式来给她信心与勇气。
这举动的确给予了她极大的勇气,她擦净手中的汗气,凝神屏气。
其实若是普通的箭,无须动刀,只是这人中的箭若蛮力拔出,恐怕中箭之人也不能活了。
她从随身携带的针包里面取出一支刀尖极精细的针刀,用酒浸湿,再以火烤。
深呼吸后,倾城执起短刀,微阖眼,师父的话犹在耳边,下刀时尽量偏离心脏所在的位置。
心为君主之官,主血脉,出神明,若伤及心脏要害,即便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
她师父是医圣华佗一派的传世弟子,一生研习青囊书,深得华佗的外科医术真传。
她尾随师父在民间行医,这些年也学到了不少。
入刀的深浅同样要把握好,若进刀太深,伤及肺脏,会很危险;如若进刀过浅,则是徒劳罢了,且伤人伤己。
这些师父授予她的医术,她一直谨记在心,从不曾忘记,也不敢忘记。
人命关天的事情,她从不轻视。
抬眸之间,已是胸中有数。
短刀触及男人的胸膛,倾城能感知到跳动着的心脏,是鲜活的,有温度的。身为医者,她无法漠视一个生命的离去而毫无作为,遂捏紧了手中的针刀。
她不敢再作它想,集中精神谨慎进刀,及至适宜的程度,一鼓作气,将箭拔除。
顷刻间,鲜血喷涌而出,溅在她的脸上,她只觉那血是温热的,像是触到了那一颗炽热跳动的心,这钻心之痛,不知此人如何忍住一声未吭的。
就算她已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仍然觉得触目惊心。
她不敢再作它想,立即用十四提前备好的布块压住出血口,防止血出得更多。
唤来楚凌风:“你稍用力压住出血口,我去拿些止血药来。”
拿来她白日采的紫珠叶来,熟练的捣碎敷在出血处,血慢慢便止住了些。但这紫珠叶的药力并不是很强,如此下去不是办法。
包扎完毕,倾城松了一口气。
抬头的瞬间,便撞进了男子深邃的眼眸,男子的眼神之中似乎带着探究。 倾城不避,问道:“感觉还好吗?”
楚凌风说:“四哥,你怎样?”
经过一场血洗,男子已虚弱至极,沙哑暗沉道:“还好。”
倾城将针刀重新放回针包,问到,“二位公子为何会在此处?”
只见楚凌风眼神晦暗,露出些许杀气,“我与四哥被奸人追杀,这才误打误撞到了这里。”
“这误打误撞倒也极巧,多谢了二位的救命之恩。” 倾城来这药王山中采药,不料却被野狼盯上,幸亏得救,否则恐怕已经成了野狼的腹中之餐。
倾城继续道:“箭虽已拔除,可箭上有毒,已经侵入了体内,趁毒还未深入脏腑,二位赶紧同我回青城山中找师父寻解药,也可暂避祸事,否则毒入脏腑发作之时,将会十分痛苦。”
天色已见晚,几人商议后决定趁夜色回青城山,也好避开杀手的追杀。
而她也必须尽快回到山中,将药材交予师父炮制,附子是最为重要的一味药,可回阳救逆,救人于危难之间。必须去大毒后方能为用,否则便会致人中毒。
而制药周期又很长,必须把握好时辰。而再过几个时辰,便是师父制药的时间了。可不能让师父久等,错过最佳的时机。
虽说倾城熟悉山路,可黑夜里,只能借着月色赶路,难免走错路,耽误了些时候。
楚凌风笑,打趣道:“姑娘这是不认得回家的路了吗?”
倾城回到:“我自幼便患有一疾,夜间难于视物,二位莫怪。”
楚凌风抱歉的笑了笑:“害,你早说嘛,倒是我唐突了。”
楚凌风随即又问:“姑娘救了我们兄弟二人,却还不知姑娘芳名,可否告知?”
倾城闻言轻笑:“公子客气了,如果今日没有你们二人,我恐怕已经是那山野之狼的腹中之餐了。我叫风倾城,二位公子如何称呼?”
这名字是倾城的父亲风枢尧当年书信与御元老者商讨后定下的名字。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绝世倾城,应是好名字了。
当年倾城来的匆忙,她父亲未及取名,尚在襁褓之中她便已离开了家中,一直以来只有书信往来,这一晃便是十年有余。
十五年间,已是沧海桑田,风声巨变。
语毕,楚凌风道:“倾城姑娘,实属抱歉,我同四哥受命而来,不可轻易坦露身份,却也无法欺瞒于你,我在家中是第十四个孩子,你便同四哥一样唤我十四吧,四哥年长我几岁,且看我们年纪相仿,你若愿意,便也唤四哥吧!如此我二人也不算欺瞒姑娘了。”
倾城见十四坦诚,心中也能够理解他们的谨慎,“如此甚好,四哥伤重,我们还是速速赶路吧。”
闻及此,楚凌风也不再多言,只是比方才更加专注了一些。
而被唤做四哥的男子,由倾城和楚凌风一左一右架着手臂,许是太过疲惫,竟一路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