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说,妃嫔的位份越高,想要往上晋升的难度就会越高。
皇帝因着安定侯的功绩给楚音晋封一级,给燕云照晋封却是因为燕云照的生辰。
一个是护国的功劳,晋了妃位自然无可厚非,但燕云照因着生辰晋了一位,位至贵妃,就不得不令人多想起来。
更何况自那日事情后,皇帝可一回没去过未央宫。
莫说是楚音本人从这些个迹象中觉出不对,便是后宫中的其他人,也在这事情中嗅出了些不寻常的意味。
两人的册封典礼过去没几日,寿康宫中的灵衣来请了一趟燕云照,说是太后请她到寿康宫一叙。
太后差了身边跟着伺候的灵衣姑娘来请,燕云照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
太后的身子在前些日子忽地病了,现下十余天过去,身子已经孱弱得不行,面容都显出些颓态。
太医院没查出病因,太后也只当自己是老了,到了日子,并不对这事情深究什么。
太后身后垫着软枕靠在榻上,见着燕云照过来,对燕云照抬了抬手:“坐吧。”
“是,臣妾谢过太后娘娘。”
燕云照应了一声,坐在太后床边的绣花凳上,两眼看着太后,等太后先说话。
太后也知道自己活不长了,一直对燕云照这么个不定的存在感到不安,便是死前也决定向燕云照问清楚。
“你可知道哀家差人唤你来,为的是什么?”
太后便是这种行将就木的时候,看着燕云照的眼神也不见几分浑浊,仍然透露出代表睿智的精明。
“臣妾不知。”
燕云照并不说出自己心里的猜测,只对太后摇了摇头。
“你来圣朝,可有什么旁的目的?”
太后感觉自己时日无多,也没那许多的心思和燕云照猜来猜去了,单刀直入地就向燕云照询问。
“臣妾从燕国来圣都,自然是为着两国交邦。”
燕云照看着太后,眼中甚至一丝波动也无。
“这是你真心话?”
太后咳了一声,眼中神色分明透出七分怀疑。
“臣妾说的自然都是臣妾的真心话,只是不知......太后想要听臣妾回答什么?”
以往太后那般神气的时候燕云照还能忌惮两分,现下太后病猫似的卧在榻上,燕云照同这般模样的太后说话,难免就少了原先那样的拘谨,多了几分肆意的胆量。
太后因着她这样的语气,两眼看着燕云照顿了顿,才半是笑着骂她:“哪里有为两国交邦来的和亲公主像你这般蛮横的?你哪里是要代表燕国同圣朝结盟,倒更像是要来拆了圣朝皇宫的。”
燕云照听得太后如此说,袖子中的手稍稍握紧了些,见着太后面上还带着随口逗乐的笑意,也和太后一起笑起来:“太后娘娘说的什么话?臣妾哪里就那般凶悍了?”
太后听得她如是说,笑着咳了两声,燕云照正要上前替她顺顺气,就看见太后手中的帕子中央,一点殷红的血迹。
“太后?”
燕云照唤了一声,外头的灵衣便走进太后寝殿中,看着太后手中的帕子,吓了一跳。
“太医!快差人唤太医过来!”
太医院中当值的太医,拎着药箱匆匆赶来。
待隔着丝帕摸过了太后的脉象,看了看太后的症状,太医对在床边等着的燕云照说:“宸贵妃,太后这不像是久病所致,倒更像是中毒。”
“什么?”燕云照还未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灵衣就极为惊讶地向太医发问,“中的是什么毒?因何而得?又要几时才能好全了?”
“灵衣姑娘所问,微臣还要检查过太后娘娘的饮食才能给出确切答复。”
太后中的这毒,太医说应当是太后平日里就吃进身体里或是闻进身体里,灵衣就领着几位太医去探查了一番太后日常寝居所用。
香料香薰香包等容易让人做手脚的位置都一一查过,并没有查出什么可疑之处。
饮食也一并验过后,太医在太后今日喝了半杯的茶水中寻到了毒药的痕迹。
这是一种慢性毒药,吃了并不会立即就死,若是用量不大,最多也就在几年后会出现体虚的症状。
可从太后显露出的症状来看,太后分明是日日在服用少量这毒药,才招致身体迅速虚弱下来,乃至咳血。
太医去茶房检查了一番,果真发现给太后烧茶水的茶壶壶盖上还残留着着毒药。
这样大的事情自然不能不告诉皇帝皇后,皇帝皇后来时,太医又将对燕云照说过的话按着原样向皇帝皇后复述一遍。
末了,太医还多添了句:“微臣在宸贵妃喝过的茶水中,也发现了少量这种毒药。”
皇帝皇后一起朝燕云照看了眼,皇帝眼中是惊疑,皇后眼中却带着几分遗憾。
若是这不是慢性毒药,是那见血封喉的鹤顶红,这一下便可除了皇后心中两根刺。
“这毒药可有解救之法?”
皇帝看着太后虚弱的面庞和燕云照低垂的眼睫,暂且没有追查凶手的心思,只一心想解了这毒。
“这种毒少见,微臣并未听说过解决之法,或可让太医院众同僚尽力一试。”
太医未曾说出口的是,这毒多是些贩夫走卒在用,中了毒的人也多半身份不高,并没有请人研制解药的能力,自然没有解药流出。
只这样说难免会被认为是在贬低太后与燕云照的身份,太医并不敢将这些话说出口。
太后原先身上的病就还未曾好,不等太医院中的众位太医研制出这药,两日后便逝世了。
皇帝胳膊上绑着白色布条,痛心了几日,后宫中宫妃戴了好几日的白花。
待这沉闷的几日过了,皇帝才着手派人调查给太后下毒的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