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楚音有孕,皇帝给她晋了位份,现已经是正三品昭容了,仅比燕云照与林宛檀的位份稍稍低了些。
燕云照病愈后并未出现要疯的征兆,楚音虽对此有些疑虑,却在此时也无暇顾及她。
楚音总怀疑,这阖宫上下的人都要害她,害她的孩子。
太医说她许是因为曾经小产过,身子有些虚弱,这一胎应当小心养护才好。
楚音哪里小产过?
去年那回的小产原本就是假孕,何来因为小产而体虚之说?
但这样的话楚音自然不能同太医说起,只更加小心地养着身子,颜色黑亮的补药更是一炉子一炉子的熬。
前三月月头不足,皇后免了她的晨起请安。
待两个月过去,天气逐渐热起来,楚音怀孕也已经有三月,便又照常去凤仪宫请安。
燕云照手腕上戴着的珊瑚手串,在宽大袖摆遮掩下只散出幽幽檀香,任谁也不知道这香味中暗藏的谋算。
林宛檀正坐在燕云照身边,像是闻出了奉天楼中常年鼎盛的香火气,转头看着燕云照,笑着问她:“本宫送去的贺礼,宸妃可还喜欢?”
燕云照右手搭在两人之间摆放着茶盏的案几上,像是不经意似的,左手轻轻抚了抚右手袖口。
燕云照也看向林宛檀,两人的视线对上,燕云照弯了弯唇:“本宫一瞧见便心生欢喜,多谢玉妃美意。”
如此几日过去后,一日晨起请安毕,一群妃嫔才回了自己宫中,便听得未央宫中乱作一团,午膳时未央宫里头便传出来消息,说是欢昭容见了红。
若只是这便也罢了,惹眼的是,容太医给楚音看诊过后给出了这样的论断:欢昭容这次小产,恐怕不是意外,更像是麝香所致。
这话可就在宫中掀起轩然大波了,一时间,人人自危,生怕自己卷进这些个谋算中去,便不像往日那般凑着热闹便乌泱泱一并去看望楚音。
“谁传出去的消息?给我赶出宫去!”
未央宫中,楚音才从小产昏厥中醒来,便听得她小产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六宫。
即便她尚且身子虚弱地躺在榻上,却已经敏锐地觉出这事情中一定有旁的宫妃插手了此事。
“娘娘,当时太乱,谁也不知是谁悄悄将消息传了出去......”
白芷扶着她躺下,怕她受了凉替她盖好被子拢好床帐,才低着头小声对楚音说。
楚音正兀自气极,又一面想着是哪里中了旁人的计策,又是谁悄无声息地算计了她。
“皇上驾到——”
未央宫宫门口传来赵成的声音,未央宫主殿的太监宫女跪了一地。
皇帝并未管这些人,只大步踏进内殿中。
“娘娘,皇上来看您了。”
白芷对床上躺着的楚音扬声喊了一句,也不知是说与楚音听,还是说与皇帝听。
楚音咳了一声,声音尚且虚弱,却将手伸出床帐外,吩咐白芷:“扶我起来。”
伸出床帐的手被人握住,这人却不是白芷。
皇帝单手握着楚音的手,却并不扶她起身,只说:“你身子弱,躺着就好。”
见着楚音没了非要起身行礼的念,皇帝才在她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握着她的手安慰她:“孩子总会再有的。”
“你好好养着身子,朕一定会查出来是谁在害你,还你一个公道。”
皇帝此时正因着她失了孩子怜惜她,楚音这时候自然不会多说什么旁的,只虚弱地躺在床上,隔着床幔对皇帝点头:“臣妾多谢皇上。”
皇帝原是要将床帐揭开的,又想着太医说过的,她小产之后不能受凉,恐怕会落下病根,抬起的手又放下了,只说:“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既是要查,掖庭自然少不了要带着太医来未央宫中勘察一番,检查楚音房中周遭事物中有无令人小产的药物。
这一查,竟当真叫太医找出了些许蛛丝马迹。
“这香炉中残余的香料......”
太医用帕子从角落里的香炉中捻起一点香灰,香灰中还掺杂着些许未燃尽的香料渣。
白芷就跟在太医身旁看着,听见太医这样问,也不隐瞒,对太医说:“娘娘有孕后便不爱用香了,这香炉已是许久未用了。”
哪里是楚音突然不爱用香了,不过是楚音清楚香料中容易让人做手脚,防不胜防,倒不如不用。
太医带着香炉回太医院分析这香料中有无导致小产的药物,待到晚边时候,太医院传出消息,香炉中确实掺杂了麝香。
皇帝得了消息,批了折子就来了未央宫,当着楚音的面召见太医前来。
来的是容太医,低着头谁也没看,只对皇帝楚音行礼后拱手对皇帝说:“皇上,微臣检查一番,香炉中确有麝香残余,想必香炉中燃过麝香。”
楚音隔着床幔面色一变,正要出声,就听得容太医又加了一句:“除麝香外,香炉中还有一位香料,通常用以男女欢好时使用。”
楚音一听这香料的药效便猜出了七七八八,心知这回是又中了燕云照的计,哪里肯认下使用禁药的罪名,猛地将枕头丢出去,喝道:“本宫怎会用那样下三滥的东西!”
后宫中的腌臜事,容太医见得多了,更何况皇帝就在自己面前,心知实话实说,任谁也找不出他的错处。
软枕砸在容太医脚边,容太医面色不变,脚步不曾挪动一下,继续向皇帝禀报:“就微臣所知,能兼有这两种功效的,只有宫中禁药——苏欢丸。”
皇帝瞧见楚音气极将枕头扔出来,正要斥她不要瞎闹,听得容太医此言,又转头看向容太医:“那个吃了会得失心疯的苏欢丸?”
“正是,苏欢丸可服用,也可用作香料。只服用后有失心成疯的风险,前朝更多用作香料点燃。”
“只苏欢丸之所以被列为禁药,便是因为苏欢丸配方中的多味香料药材被点燃后,经人吸入后会导致体虚,正与娘娘如今的症状相符。”
皇帝看向楚音,隔着帘子,楚音就觉出皇帝对她的怀疑,哽咽着对皇帝说:“皇上,你相信臣妾,臣妾不可能会用禁药......”
“朕信你。”皇帝见着她难过,怕她哭坏了身子,应他一句,又转头吩咐宫人,“让掖庭再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