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奴婢将云彤带来了。”
方才给燕云照上茶的宫女跟在芸娘身后,只低着头瞧着地面,并不敢看燕云照。
燕云照手掌搭在案几边,案几上放着的,正是云彤方才端上来的,燕云照一口未动的茶水。
“你在茶水中放了什么?”
燕云照看着云彤,语气并不十分苛责严厉,却让本就心里发虚的云彤吓得一下子跪下来。
“奴婢没想害娘娘……娘娘饶命……”
云彤原是想着讨好燕云照的,现下好事未成,又叫燕云照发现了,自知自己便是再长张嘴也说不清了,一面哭着朝燕云照磕头求饶,一面心里暗骂那给自己出主意的小太监。
“本宫要你的命做什么?”燕云照将那茶盏的盖子揭开看了眼其中的茶水,“难不成你在茶水中下毒了?”
“娘娘……奴婢不敢……”
云彤一听这样一个大罪扣在自己头上,吓得磕头的动作都停了,颤颤巍巍抬头看着燕云照,小声替自己辩解。
燕云照原先也并未觉得茶水中的会是毒药,毕竟云彤上茶时皇帝还在伏莘宫,任谁想杀她,都不会挑在这个时候。
燕云照只心中想想,面上做出些许发怒的模样问她:“既不是毒药,你为何不肯说?”
云彤将身子压得更低,也知道自己这样做不是件上得了台面的是,说话的声音微弱得几不可闻:“娘娘……奴婢放在茶水中的是……男女欢好时用以助兴的药……”
云彤这回答倒是燕云照未曾想过的,燕云照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地问她:“你是听了谁的话敢算计皇上?”
瞧着云彤这问两句话就吓得跪在地上发抖的模样,燕云照并不相信她有这么大的胆子,想出这么个要命的法子。
“是小夏子!”
事到如今,云彤哪里还顾得上小夏子让她保密的事情,两眼瞧着燕云照的鞋面,趁着自己现下还能在燕云照面前替自己辩驳,倒豆子似的,将小夏子对她说过的话都说与燕云照听。
“小夏子同奴婢说,您被禁足了一月,心中难免有气。皇上好容易想起娘娘来咱们宫一趟,若是娘娘心气高将皇上赶走了,太后上回又罚了娘娘,娘娘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奴婢一听,觉得小夏子说的有理,就听了小夏子的话,将这药倒在茶里了……”
燕云照见她本意不算坏,只是脑子不太灵光容易轻信旁人,倒没有追究她的意思,只叹了口气幽幽说了句:“倘若真是这么好的事情,小夏子怎么自己不做,反倒让你将这功劳独揽?”
“娘娘是说......”
云彤面上一派恍然大悟的模样,燕云照却没心思再去提点她了,只将芸娘唤到身边来,让她瞧瞧这茶水:“你且瞧瞧能不能认出来里头掺的是什么药?”
芸娘凑近茶水瞧了瞧,没觉出什么不妥,放在鼻尖轻嗅,只觉一阵异香扑面而来。
“娘娘,奴婢曾听坊间传闻说起过,有种丹丸名为苏欢丸,正有异香。只奴婢并未亲自见过闻过,并不能分辨这茶水中的药物是不是那苏欢丸。”
燕云照手肘撑在桌面上支着下巴,想了想又问她:“这丹丸是不是会在日后损害身体?”
“确是如此。”芸娘从燕云照的话中听出燕云照的意思,有些后怕地停顿了下,吸了口气才继续说,“据传言,服用的人第二日便会头疼欲裂,服用的次数多了,日子一长,还会得失心疯。”
“娘娘饶命......这是小夏子给奴婢的......奴婢当真不知情......”
云彤吓得坐倒在地,呆了好久才反应过来,颤颤巍巍地对燕云照解释。
若是燕云照不信她,早将她扔去掖庭乱棍打死了。
既然方才没有治她的罪,燕云照便是信她的话的,自然不会平白将身边伺候的宫人扔出去打死。
燕云照遂对她挥了挥手,语气浑不在意:“你不必害怕,本宫并未怪你。”
“你就如常回去,只同小夏子说本宫是待皇上走了才饮了一口这茶,旁的不要同他说。”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云彤哪里还不明白小夏子是旁的娘娘派进伏莘宫中,一心想要害自家娘娘的细作。
云彤跪直了身子,心中打定主意要将功赎罪,一向胆小的性子,在此事上也涌出几分胆气。她双拳握着,回答燕云照的话,庄重得像是在神佛面前虔诚许下心愿:“奴婢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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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夏子见着云彤出了内殿,便将云彤拉到隐蔽去处,一面向四周张望,一面压低声音问她:“娘娘叫你去说什么了?”
“那茶娘娘原先没喝,待皇上走了之后才喝了一口,说这茶泡得太凉了,将我叫过去好一通训斥。”
云彤面上流露出几分委屈,不等小夏子说话,像是埋怨燕云照似的说:“娘娘平日里并不是这样计较的性子,今天不知怎的了,说是这凉了的茶喝得她头疼得紧,罚了我好三个月月俸。”
“小夏子,你这回这主意可真是害惨我了。”
小夏子听着云彤这话,觉着事情应当成了一半,心下放下了块大石头,自然也就有心情随口宽慰云彤几句:“你别难过,想来是娘娘同皇上谈话时就已经不快了,只不好发作在皇上身上,少不得要寻你撒气。”
小夏子想了想,又觉得云彤替他忙活了这许久,半点好处没捞着,反倒被罚了三月月俸,想着那头那位娘娘许给自己的好处,难得对云彤慷慨了两分。
他从怀里拿出个绣线松散了些的香囊,从香囊中勾出块碎银子塞进云彤手中,见云彤像是不愿意接,口中念念道:“这回是我没考虑周全害了你,我这些日子也就攒了这么些银钱,就当给你陪不是。”
云彤依旧不肯接,摆着手说:“我同你说这些不过心里头难过抱怨两句,哪里就是来找你要钱的?”
“你便接了罢。”小夏子将银钱塞进云彤手心,按着她手指头半是胁迫地让她收下,“只有一点,你接了这钱,可就不许将我招出去了。”
“这事情今日已经过去了,你便是不给我银钱,我也是不会将你说出去的。”
云彤推脱不得接了这银钱,便是接了,仍旧是有些不情愿,如是对小夏子说。
“我也是求个心安。”
小夏子说着摆摆手,像是急着去做什么事情似的,同云彤知会一声,便转身跑了个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