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楚音投湖

依着司曼瑟往常的性子，这时候不免要梨花带雨地同皇帝哭诉。

这回却没有，司曼瑟只虚弱地躺在床上，见着皇帝来了，才堪堪动动手臂，一副要坐起身对皇帝行礼的模样。

皇帝抬手按下了司曼瑟的行礼。

燕云照已经很久没见着司曼瑟了，接二连三的升降位与打击似乎将她身上的锐气都打磨掉了些，面上少了往日盛气凌人的神气。

两年前的这时候，司曼瑟是宠妃，燕云照是个小国来的不被皇帝召见的公主。

两年后再看，司曼瑟却已经失了宠，燕云照坐上了她原先在凤仪宫中请安时坐的椅子。

“是臣妾的不是，在这年关上犯了忌讳。”

司曼瑟微微低垂着眼睫，并不开口指控楚音。

“总归你也不想如此。”皇帝见着她一面说一面咳嗽，在床边凳上坐下，安慰她，“你不必想太多，先养身子要紧。”

司曼瑟轻轻点了点头，有些虚弱地盍上眼睛。

皇帝与燕云照见她歇下，出门低声问守在门口的江念：“怎么回事？”

江念低着头回他：“今日娘娘在太液池边散步时碰见了欢淑仪，两位娘娘起了争执，待奴婢回过神，娘娘便落入太液池中了。”

原先赵成所说落水时楚音在司曼瑟身边，还能勉强说是路过，眼下江念说两人起了争执，楚音便难以草草脱身了。

皇帝来了，其他宫嫔自然不能说是天冷不来，现下都已经在瑶倾宫外殿等着了。

“欢淑仪呢。”

皇帝扫了一圈没见着楚音，问了皇后一句。

“去将欢淑仪叫来。”

皇后对她身边的若欣吩咐一句。

楚音说是受了惊，就在瑶倾宫偏殿坐着，没多久便过来了。

“你今日同颖贵嫔在太液池边说的什么？”

皇帝见着楚音神色同样不好看，并未一开口就向她问罪。

楚音微低着头并不开口说话，她身边的白芷倒跪在地上替她答了话：“皇上，娘娘今日出门闲逛碰巧碰见颖贵嫔，便出声贺喜她晋位，颖贵嫔却不知何故恼起来，指着娘娘便骂起来......”

“朕在问欢淑仪。”

这话说的偏颇明显得很，皇帝并不是傻子，怎会听信她的一面之词，不待白芷话说完便打断了她的话。

白芷听出皇帝对她的愠怒，身子颤了颤，胆战心惊地住了嘴。

皇帝目光落在楚音身上，楚音这才两眼红着抬起头看着皇帝，委委屈屈地出声：“皇上既不相信，又想听臣妾说什么？”

楚音一贯是如此，不论是让旁的什么人诬陷还是想指控他人，都不直说，只是留着眼泪楚楚可怜地说着自己的苦楚。

皇帝听她如此说，知她是不愿开口，到底没有逼着她说，只说：“先将欢淑仪送回未央宫去。”

依着司曼瑟曾经有过的盛宠与地位，楚音贺司曼瑟晋位，本身就是一种讥讽。

两人在太液池边发生了口角周围宫人有目共睹，司曼瑟虽并未直接开口指控是楚音推她下水了，宫人的口供却都指向楚音。

楚音又只是委屈，并未替自己辩解一句。

事情便已经算得上明朗了。

皇帝看了眼端坐在他身边椅子上的皇后，问了句皇后的意见：“皇后怎么看？”

皇后眼皮跳了跳，看着皇帝的脸色才说：“臣妾以为，颖容华突然受了这一通灾，好不可怜。”

皇后精得很，瞧见这一点苗头便知司曼瑟这是要复宠了。

否则依着皇帝心里对楚音的愧疚，定不会如今便将楚音遣回未央宫中。

皇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司曼瑟又即将复宠，楚音又是个不肯投靠她的，做出这样的取舍并不困难。

皇帝听着皇后的话沉吟片刻，想了想才说：“欢淑仪禁足未央宫中三月。”

赵成领了令才要下去，便见瑶倾宫门口匆匆跑进来一个未央宫的小太监，一进来便向地上一跪，喊道：“皇上，欢淑仪投湖了！”

“什么？”皇上登时就站起身来，问他，“人可救上来了？”

那小太监跪在地上，不住点头：“欢淑仪身边的白芷姑娘路上见着淑仪面色不对，喊了好几个宫人跟在两人后头，这才救下了。”

“人怎么样了？”皇后面色忧虑地问了一句，又像只是担心似的念叨了一句，“这大冷的天气，落入湖中也不知伤没伤着身子骨。”

这便是暗指楚音不识大体了，只皇帝急着去见楚音，并未听出皇后话里的这层意思。

“捞上来时人还昏着，现下太医已经过去了。”

那小太监回了皇帝一句，便见皇帝起身向着殿外跨步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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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万安。”

白芷见着皇帝过来，在未央宫内殿门口对皇帝喊了一声行礼。

皇帝并未理会她，径直掀开门帘走进内殿。

楚音听见皇帝进来的动静，面朝着墙转过身子。

皇帝见着她醒了，站在床边问她：“怎的就突然想不开呢？”

楚音先是别过脸不答，好半晌才将脸转过来，看着皇帝流眼泪：“音儿本就是为了皇上来的宫里，除了皇上，再不会有人在乎音儿的死活，现下连皇上都不信臣妾，臣妾还活个什么劲。”

皇帝颇有几分头疼，头疼之余，又对着这样全心依赖他的楚音有些心疼。

“朕没有不信你。”

禁足的旨意赵成还没传下来，皇帝自然可以这样说。

楚音流着泪向皇帝抬了抬手：“皇上真的还信臣妾吗？”

皇帝伸手与她的手交握上，看着楚音流泪的眼睛说：“朕自然是信你的。”

楚音拉下皇帝的手，将自己的头轻轻倚在皇帝手背上，缱绻着低声说：“皇上信臣妾便好。”

“音儿是为皇上才活下来的，皇上就是音儿的命。”

楚音说这话时掀起眼睑看着皇帝，素日一派水光楚楚的眼睛透露出些许勾人的情致。

她看着皇帝点头，嘴角微不可察地轻轻勾起。

她们还不知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愧疚与同情能让她得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