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赏菊宴

“流云。”

黄昏时分，皇帝回圣宸宫处理政务，燕云照看着皇帝渐渐走远的背影，蓦地喊了流云一声。

流云便从燕云照身后走到燕云照身边，低头应了一声：“娘娘。”

“今日上凤仪宫晨起请安时，皇后对我提了件事。”

燕云照垂眸看着流云，说这话时语气轻飘飘的，却让流云心中蓦地向下一沉。

流云低头看着自己脚尖，只等着燕云照继续说，自己并不说话。

燕云照原也没有想着她能回答什么，转了身子，看着在院子中各处忙碌的几个小丫头，说话的声音并不遮掩着刻意压低：“说起来还是同你有关，我便来问你一趟。”

流云藏在湖蓝色袖摆之下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握紧，依旧双眼看着地面，语气中藏着竭力隐藏的慌张：“娘娘要问奴婢什么？”

“皇后娘娘重提了一回太后娘娘去年年前说过的事。”

燕云照眼睁睁看着流云缓缓吐出一口气，并不点破，只轻笑着再添一句：“本宫原本还未想好在掖庭登记册上记下谁的名字，今日见着你打扮一番，确实是不俗的，便来问你一句，愿不愿意侍奉皇上？”

“这......”

流云悄悄抬起头看一眼燕云照脸色，一时摸不出燕云照心中是何想法，并不敢直接应下。

“旁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么，本宫不会有子嗣。”

燕云照转身回殿中椅子上坐下，伸手接过芸娘端给她的茶盏。

茶水是才倒的，燕云照将杯盖揭开时，薄薄水汽氤氲在燕云照面前。

流云自幼跟着燕云照，从未想过，自己竟会有一天瞧不清楚燕云照的心思。

燕云照如是说一句，流云又想起来三人不远千里从燕国来圣朝，一路颠簸，还要因为燕国国弱受到轻视。

得知思云有个好极了去处时心中升起的嫉妒与愤懑，忽的便消散了。

“娘娘.......”

流云眼中蓄着眼泪，到底不敢将自己已经接受皇后拉拢的事情讲与燕云照听，只在桌上提起茶壶给燕云照重新倒上一杯，将茶盏端至燕云照面前：“娘娘，您手中的茶水烫，放下先喝这杯吧？”

燕云照便也不再逼她，笑着将手中茶盏放下，接过她递过来的茶盏。

“去掖庭记名这事情便交给你去做，看其他小丫头们和你的心思吧。”

燕云照这样吩咐流云，面上对她似是半点怀疑也无：“只是流云，我最信任的，可只有你和芸娘啊。”

流云手上一顿，嘴巴动了动，小声应下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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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这是各宫送去掖庭的记名册，掖庭掌事送来给您看看。”

若欣端着本册子，两手托着呈到皇后面前。

皇后接过这册子，在灯下翻开封皮，细细地挨个看过去，指尖蓦地停在一处：“伏莘宫......流云？”

若欣听得皇后这样说，也凑过去瞧了瞧，见着皇后面色难看，便宽慰皇后几句：“宸妃娘娘便是知道了，也是不能与娘娘当面对峙的，娘娘不必忧心。”

皇后将册子缓缓合上，看着册子最外面一层的蓝色封皮，无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语气中仍有些不甘：“本宫布了这许久的局，怎么能只是一场空？”

皇后发怒时，若欣从不敢说话，这回也是一样。

皇后坐在位上，端起茶盏饮了一杯，闭着眼睛静坐片刻。

往常皇后白日里或是发怒过后偶尔也会这样静坐片刻，只是时间远没有这样长。

若欣有些担心，就在她准备抬手推皇后的肩膀时，皇后轻轻睁开了眼睛。

“若欣，今日御花园开的是什么花？”

皇后的眼睛并没有看向若欣，反倒从窗子处看向院子中。

若欣愣了愣，虽然不知道皇后问这个的目的何在，依旧顺着皇后的话回答了一句：“有些晚菊，梅树上也结了些花苞。”

皇后想了想，向若欣吩咐一句：“将本宫院子中的菊花都摆出去，遣人去通知各宫嫔妃，明日本宫在御花园中办场赏菊宴，请她们一同观赏。”

“是。”

若欣领着皇后命令，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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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尚在禁足期间的司曼瑟，其他妃嫔都看着皇后的面上来了一趟这宴会。

因着现下的妃嫔都还未有孕，众人倒没有对宴会太过忧心警惕。

掖庭宫人为了方便宫妃观赏，用木架子将这些菊花垫高了些。

皇后抬手扯过一只菊花花枝，看向身边林宛檀与燕云照两人，笑着说：“菊花气节不俗，晚菊也少见，因而特地邀你们过来瞧一瞧。”

林宛檀心知皇后断不可能为着这一点小事情将她们一群人都叫来，面上却仍淡淡笑着：“臣妾们还要多谢皇后娘娘记挂。”

见着燕云照没有应声，林宛檀便一面看着燕云照，一面引着燕云照说话：“宸妃可喜欢这些菊花？”

燕云照看着皇后，微微扯起嘴角笑了笑：“臣妾自然同皇后娘娘一般，是个爱菊之人。只是臣妾以为，菊花既然是花中君子，爱菊之人便应当有配得上菊花的品格。”

皇后与燕云照视线对上，短短片刻后又错开。

皇后心知燕云照定是知道自己在其后的小动作，却并不太不慌张。

皇后看向三人身后跟着的乌泱泱一片妃嫔，那些人面上的野心与算计在皇后眼中半点藏不住。

皇后指尖动了动，借着衣袖的遮掩，缓慢将手中摘下的绿叶一点点揉碎。

今日御花园中，急着对燕云照动手的，可不止她容成泠若一人。

皇后有心瞧着他人对燕云照动手，便是听出燕云照话中的隐含意义，也不与燕云照多说，像是不经意地，逐渐与燕云照拉开距离。

“喵！”

燕云照站在原地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便有不知何处窜出来的野猫向她身上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