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身衣裳看着不错。”
燕云照接过流云端给她的茶盏,轻轻啜饮一口,像是不经意地夸了流云一句。
流云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袖摆,对燕云照笑了笑说:“是娘娘赏的料子好看。”
燕云照抬眼看着流云,笑笑并未说话,芸娘站在燕云照的另一边,半开玩笑道:“哪里是衣裳好看,分明是流云模样生得好,穿什么都好看。”
流云悄悄看燕云照一眼,见着燕云照只顾看手中的话本子,并不在意芸娘的话,才小声斥芸娘一句:“你个小妮子,不许乱说话。”
“我说的可是真的,不信的话,让娘娘来分辩一番。”
芸娘像是叫流云一句话说得恼了,拉着燕云照的衣袖,非要燕云照公证不可。
流云心知用这种事情打搅燕云照不妥,正要向燕云照告罪,便见燕云照将手中话本子放下了,看着自己的脸。
流云口中告罪的话一滞,告罪的话到底没有说出口。
“芸娘说的半点错处也无。”燕云照从随手自己头上拔下一只钗子插进流云发间,笑着同她说,“流云打扮得贵重些,容貌便是比之后宫里头的几个娘娘,也是输不了的。”
流云面上泛起浅浅霞红,只是低着头轻轻地笑,并不反驳燕云照的话。
“皇上驾到——”
芸娘还想再念叨几句,听得赵成在门外这样唱了一句才堪堪住了嘴。
燕云照见皇帝进了内殿,一面起身去迎他,一面对流云吩咐一句:“流云,给皇上倒茶。”
皇帝牵着燕云照的手与她一起坐下,笑看着燕云照说:“公主倒很少穿湖蓝衣衫。”
流云这才注意到燕云照穿的与自己身上的衣裳颜色相似,只布料上的花样子不同。
“怎么说也是皇上赏臣妾的,总要穿的。”燕云照如是答皇帝一句,伸手对流云招了招,“流云,茶。”
“朕又没有逼着你穿,不爱穿便放着。”
皇帝抬手握住燕云照的指尖,拉到自己眼前看她食指上的细小针孔,正要开口说她,燕云照便蓦地将手抽回去了。
“皇上是觉得臣妾穿这身不好看?”
燕云照单手托着腮,佯作委屈。
“怎会。”皇帝见着她又耍孩子心性,一时失笑,“公主貌美,穿什么都好看。”
“这颜色,更衬公主肤色白皙。”
燕云照笑了笑,难得主动伸手将自己细白手指放在皇帝手心里:“皇上惯会哄着臣妾。”
“朕是诚心夸你,怎的就成了哄你开心了?”
皇帝握紧了燕云照的手,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轻轻捏了捏燕云照的脸颊
皇帝将燕云照的手向上抬了些,示意燕云照看她的指尖:“手上是怎么了?”
“前两日绣花,不慎刺着了。”
燕云照指节屈了屈,并不太在意。
皇帝看着那细小创口,语气七分心疼三分责怪:“让下面的人做便是了,也不知小心些。”
燕云照却不愿听皇帝对着她的手指头唠叨,眼睛向着门外瞟了瞟,问皇帝:“臣妾在燕国时便听闻,圣朝科举状元的才华是极好的,倒是一直想见见,不知皇上能否带臣妾看上一看?”
“后妃不得面见外臣,你倒是挺会难为朕。”
皇帝抬眼看着燕云照,不置可否。
“皇上若是不允,臣妾便不去了。”
燕云照面上佯作失望,端起桌上茶盏饮了一口。
皇帝还当燕云照要磨他一磨,见燕云照这样干脆,倒有些意外:“真不去?”
燕云照瞟他一眼,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皇上不许,臣妾一介后妃,哪里敢越过皇上去?”
她这样一说,皇帝便笑起来:“还说不敢越过朕去,分明是给朕倒的茶水,朕还未来得及喝上一口,就让你给先尝了。”
燕云照放下茶盏一瞧,果真桌上只自己面前一杯茶水。
“流云,再倒杯茶。”
燕云照只停顿几息,对着流云吩咐一句。
“诶。”
流云正要将茶盏端在皇帝面前,皇帝却站起了身子,牵着燕云照的手,将她也带得站起来。
“可莫要将公主闷坏了,走罢,朕带公主去做一回垂帘听政的吕太后。”
皇帝在燕云照面前一向随着性子,对这样犯忌讳的话也是随口便说,并不忌讳。
只皇帝不忌讳,燕云照却不能应他这种话。一面跟着皇帝向门外走,一面说他:“这样不吉利的话,皇上可不许说。”
皇帝转头看她,笑着抬手敲了敲自己的额头,一面向她解释:“这种话,朕也只在你面前说说。”
因着赵成早便去翰林院读了皇帝召见的指令,燕云照与皇帝到圣宸宫时,翰林院中那三人已经在圣宸宫殿中等着了。
燕云照与皇帝站在帘子后头看那三人,倒是依稀能看出最左边站着的是陶和。
“坐。”
宫人抬了两个椅子在两人身后,皇帝虚按着燕云照的肩膀让她坐下。
“今日唤你三人前来,是为北方几座城池雪灾。”
.“三位可有良策?”
皇帝把这几人叫来,倒不是真就全为了博燕云照一笑,自然还有他的考量。
三人听完皆在思索,一时无话。
莫约一盏茶时间后,皇帝出声问几人:“可想好了?”
便是隔着帘子,燕云照也能觉出陶和身上成竹在胸的气势。
皇帝自然也觉出了,便亲自点陶和上前:“状元郎,你先说。”
陶和也不推辞,向前走了一步,将心底应对之法说出:“草民以为,北地雪灾是天灾,防无可防,唯有尽早做出应对才好。”
“趁着如今雪灾还未太严重,应让各地地方官派出成对兵吏轮番清扫道上积雪,减少当地百姓外出,车马减行。镇盐司可拨出些许官盐撒于雪上,或能缓解一二......”
陶和虽不知容予如何得知皇帝会问什么,好在陶和并未怀疑过容予的话,将容予说的那些,尽数背了下来。
眼下陶和心中有谱,虽然是在皇帝面前,到底没有心发慌。
他是第一个回答的,后面两人便是能答上相差不多的,气势上也差了点。
因而皇帝召见这三人的结果并没有出燕云照意料,果真得了皇帝青眼的,便是陶和无疑。
三人退下后,燕云照少不得要替陶和说两句好话。
“这状元郎倒确实是有些才学的。”
燕云照如是对皇帝说。
“是不错。”
皇帝应她一句,起身牵着燕云照的手回伏莘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