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荛贵人来了,在现下正在外殿中等您过去呢。”
芸娘正给燕云照梳妆,流云走近两人,向燕云照禀报一句。
荛贵人,便是前两日被皇帝收入后宫的舞娘,皇帝临幸后便封了她正六品贵人,赐了封号“荛”。
燕云照睁开眼睛,倒觉得这荛贵人有些意思:“侍寝第二日不用去凤仪宫中请早安,她便是不去皇后宫里,来我这里做什么?”
燕云照只是随口一问,倒不是真想着芸娘与流云回答她,待梳妆好了,便去外室见那荛贵人了。
“嫔妾给宸妃娘娘请安。”
蒂芙拉见燕云照出来,下了位子向燕云照行礼。
燕云照在主位上坐下,看着蒂芙拉的昳丽容颜,笑着同她说一句:“荛贵人不必多礼,坐吧。”
“多谢娘娘。”
蒂芙拉笑着应了燕云照一声,在自己原先坐的位子上坐下。
燕云照右手手肘撑在桌面上,单手托着腮,问蒂芙拉:“荛贵人今日怎么想着来本宫这里?”
蒂芙拉状似不经意地理了理自己的袖口,露出里衣的袖口,依旧面上带着三分笑看着燕云照:“嫔妾在燕国时,早便听说过娘娘的盛名,今日可算有机会近前瞧见娘娘,嫔妾有了功夫,这可不就赶着来见见娘娘了嘛?”
燕云照的目光从她手腕处移开,面上也带上几分笑意:“本宫竟是不知,自己竟有这样大的名气,叫荛贵人远在越国都听闻了。”
“娘娘自是不知。”蒂芙拉拿帕子掩了唇笑道,“在越国,百姓都是极仰慕娘娘的。”
若这说的是燕国还情有可原,可越国到底不是燕国,听着这样有些怪异的话,燕云照蒂芙拉两人甚至都不曾微微皱眉。
门口有个宫女向着殿中巴望着小心探出头来,燕云照向蒂芙拉眨了眨眼睛,示意她门口有人在偷听两人交谈。
蒂芙拉不着痕迹地向着门口瞥了一眼,说话的声音蓦地提高了:“嫔妾为何要来娘娘宫中,自然是皇上让嫔妾来的,不若娘娘以为,嫔妾愿意来娘娘宫中么?”
原先蒂芙拉压低声音同燕云照说话时,声音虽然同样是柔柔的,却远没有现在说话这样尖细。
这样的声音,即便不见蒂芙拉其人,听者仅凭声音也会粗略判断蒂芙拉是个尖刻的女子。
而且对着燕云照的宠妃之位,早已经垂涎有加。
燕云照对她说话的语气也变得不耐烦,浑然没有平日里同其他妃嫔相处时的亲和模样:“荛贵人既不愿意来,何必又要逼着自己来,倒显得本宫宫里有多稀罕你来似的。”
蒂芙拉娇笑一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拍拍衣袖,同燕云照说:“娘娘既不稀罕嫔妾来,嫔妾这可便要回了,娘娘可别同皇上说嫔妾未曾过来与娘娘请安。”
蒂芙拉也不等燕云照回答,转身便走,跨过门口时斜斜觑了一眼门口候着的两个宫女,冷哼了一声:“宸妃娘娘这宫里,可真是哪哪都叫人看不过眼!”
两个宫女被她说得身子一抖,低着头并不敢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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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咱们在伏莘宫里的人递了消息过来。”
凤仪宫中,若欣将一张折叠好的纸条递到皇后手中。
皇后接过这纸张,一面抬手将它展开,一面随口问若宁:“说什么了?”
“今日清晨,荛贵人上宸妃娘娘宫里请安,存了心给宸妃娘娘找不痛快,可把宸妃娘娘气得够呛。”
若宁接过皇后手中原本拿着的书册,如是向皇后说明一番。
“她将宸妃气得够呛?”
燕云照动怒,这倒叫皇后觉得有些新奇。
若宁只当皇后在意这个,便出声多解释了两句:“可不么,荛贵人前日夜里才入的宫,昨日夜里便承了宠,今日一早便去宸妃娘娘宫里,半句不离皇上,言语中多是讽刺宸妃娘娘不能再得圣宠了。”
“宸妃不得圣宠?”皇后倒觉得有些好笑了,“都是异国女子,都留不下个子嗣,荛贵人便是受宠了,又能怎么样呢?”
“即便她能耐真有那么大,真能将宸妃的皇宠尽数抢去,那不受宠的宸妃,可不就是她往后的结局么?”
若宁也认可地点点头:“可不么,到底是舞娘出身,目光短浅得很,半点上不得台面。”
这事情皇后便只当个乐子过去了,想起另一桩重要得多的事情,问若宁:“宁贵人腹中胎儿的月份也差不多有七月了吧?”
“让你们准备的事情都办好了么?”
若宁点点头,回答皇后:“回娘娘,俱已经办妥了,就等宁贵人临盆了。”
“嗯。”
皇后走至桌边,拿起一把小花剪子,细细修剪了几支长出来的枝丫,口中说出的话像是在自言自语:“天降贵子,多大的殊荣啊......”
是啊,多大的殊荣啊,可我为何要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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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月后,向剪梅腹中胎儿已近九月,直至这几日,这两人才算愿意消停几日,好歹没成日在宫中四处乱晃悠,将其他宫妃吓得不敢出自家宫门。
半夜里,向剪梅躺在床上,却感觉腹中一阵绞痛。
剪妙正在榻便给向剪梅守夜,听见床幔中的动静,便急急掀开床幔去瞧。
见着向剪梅额前出了一层细密冷汗,剪妙忙对外殿喊道:“去请太医!快去请太医!”
向剪梅如今身子骨金贵得很,太医院中即便只有两个值班的太医,也分毫不敢怠慢,拎着药箱风风火火便赶来了。
宓秀宫中亦早有接生婆接应向剪梅生产,因而一群人虽然忙碌,却并不慌张。
大半个皇宫的人,今夜都没有合眼睛。
皇帝和皇后也因着这个胎儿的特殊,特意在宓秀宫门口等着结果。
这动荡大半个皇宫的生产,最后是一盆冷水泼下来——向剪梅诞下的,是个死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