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指认云照

皇帝听着这宫女说话，对旁边的太监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

地上跪着的宫女名唤白妙，旁的宫女都面色惶惶，她却不同。

“奴婢昨日瞧见白初在香炉旁鬼鬼祟祟，原以为她是在躲懒，不好点破，如今想来，那麝香定是白初昨日投到香炉中去的！”

白妙指着后面那群跪着的宫女中的一个，告状的语气笃定。

白初在一群人中惶惶抬头看了一眼座上的几人，尤其在燕云照脸上多停顿了几秒，又慌慌张张地低下了头。

“奴婢......奴婢......”

白初支支吾吾半天，半句替自己辩解的话也说不出来。

燕云照却敏锐地从白初在自己身上多停留的那一眼上感觉到了不妙。

果不其然，皇帝见她无可辩解，挥手让掖庭将她拉下去拷问，白初却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扑到燕云照的脚边来，哭哭啼啼地对燕云照喊：“宸妃娘娘，奴婢都是按您说的做的，您不能不管奴婢啊！”

“本宫倒是不知道，伏莘宫里何时使唤过你。”

燕云照低头冷冷地瞧她一眼，并不为她这番话打动。

芸娘怕这宫女对燕云照不利，用力将白初抓在燕云照鞋上的手搬开：“娘娘哪里是你能随便碰的？”

“娘娘如此不顾主仆情谊，奴婢又何须为娘娘遮掩。”

白初收回手，抬起胳膊抹了把眼泪，跪在大殿中白妙的身边，扣头向皇帝禀告：“皇上，昨日宸妃娘娘来未央宫中贺欢容华有喜，众人散去后找到奴婢，命奴婢将麝香洒在欢容华寝殿中的香炉中......”

“奴婢心虽觉着不妥，只是更加惧怕宸妃娘娘，不敢不从......”

彭凝雨倒像是为燕云照说话似的，斥了白初一句：“一个奴才说的话，有何可信的？这样污蔑宸妃娘娘，你可有证据？”

燕云照瞥了彭凝雨一眼，对她的小心思了然于心，并不说破。

白初从袖袋中拿出一个纸包，将这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包打开，露出其中包裹着的红色粉末。

“这是宸妃娘娘给奴婢的，否则以奴婢的身份，是断不可能拿到这包东西的。”

旁边候着待命的太医从白初手里接过这粉末分辨一番后，对皇帝禀告：“皇上，这其中确有麝香。”

肖若雪看着燕云照兀自端坐着，并不为这莫须有的指摘慌神，便知此时是自己以示诚意的好时机。

“这宫女，怎的平日里就将麝香带在身上，若是冲撞了哪位有孕的娘娘可怎么是好？”

肖若雪说话时微微皱着眉，倒像是真在为后宫里的妃嫔考量似的。

因着这样的举动，白初这一番话，倒显得更像污蔑了。

皇帝看了看燕云照，燕云照也面色平静地回视他。

她脸上并没有显出恼怒的意味，皇帝瞧着她的脸色，却觉出她心中有气了。

想起上回燕云照所说的“不屑于后宫争斗”，皇帝咳了一嗓子，对掖庭候在一旁的太监说：“带下去，严刑拷打。”

这便是不信这宫女的指认的意思了。

宫里原先就在的妃嫔心知皇帝对燕云照有愧，对皇帝这样明目张胆的偏袒见怪不怪。

任从露悄悄抬起头看了眼皇帝，又看了看燕云照，手上轻轻拧了拧帕子。

彭凝雨自小生活并不似任从露般谨小慎微，这时候面上的意外与失望藏都藏不住，生怕他人瞧不出是她指使旁人去诬陷燕云照似的。

只是燕云照自己不点破，她们这些旁的，也乐得看一趟热闹。

白初和白妙两人被带入掖庭中了，楚音在寝殿内休养，众人自然不能久打搅，便也要各自回宫了。

许是同白初那句“众人走后宸妃娘娘找到奴婢”置气，这回燕云照前脚见着皇帝皇后回了，后脚便跟着走了。

司曼瑟站起身子，江柳替她披上斗篷。

临走前，司曼瑟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这后宫里，真是什么人都能来掺一脚了。”

“神明仁德，岂能以胎儿性命图谋。”

林宛檀在司曼瑟后边走，在门口背着众人幽幽地说。

彭凝雨怎会不知她们说的是自己，只是现下同她们逞这一时之气，自己不占理不说，倒是变相承认了是自己指使宫婢诬陷燕云照似的。

一口怄气涌在心间发泄不得，彭凝雨也不欲与屋里这些人同坐一室了，愤愤出了未央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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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云照主仆三人回伏莘宫时，小李子正在院中为花树修剪枝叶。

芸娘瞧着他将将要剪到三人种下的梅子树上了，忙跑到小李子身边去，从他手里夺过剪子。

“这几棵树是娘娘亲手种的，是不许剪的！”

小李子诺诺地对着芸娘点了两下头：“姑娘恕罪，奴才才来，不知道这些规矩......”

芸娘瞧着小李子面上慌得很，梅子树也没出什么差错，不愿让燕云照落下个苛待宫人的恶名，便又将剪子递给他。

“下回注意些。”

“是是.......”

小李子低头应和着的话，两手向上抬起去接剪子。

芸娘才要将剪子放他手上，便从他手上闻见一股香味，这香味却让芸娘变了脸色。

芸娘在这后宫里也待了许久，早不是才入宫那不知世事的模样。眼下即使觉出小李子不对，也没有当即就喊出声来。

她将剪子放到小李子手里，头也不回地到燕云照身边去了。

“娘娘，奴婢方才闻见，小李子手上有一股子红麝粉的气味。”

芸娘凑在燕云照耳边向她禀报方才的发现。

“欢容华小产的事，保不齐小李子也掺和在里头。”

芸娘这样推断。

流云拧着眉想了想：“若小李子是彭贵人的内应，今日白初为何不指出小李子？”

这确是一个疑点，若是白初指认小李子是燕云照宫中与她接头的人，自然是所谓的证据更添一份，于燕云照更加不利。

既然有意遮掩了，必定就有原因。

燕云照食指轻轻敲了敲桌面，闭着眼睛捋了捋今日发生的事情。

良久，燕云照睁开眼睛，对芸娘流云两人说：“今晚，暗中盯着小李子，看他都去了哪里，与谁见了面。”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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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里，有人鬼鬼祟祟溜出了伏莘宫，左顾右盼地快步走到掖庭中去。

现下刑罚司的人都已经睡下了，小李子到刑罚司附近的一路上畅通无阻，并没有碰见人。

小李子对着刑罚司围墙里学着布谷鸟叫了两声，围墙里也传出来一声布谷鸟叫，围墙底部的两块红砖被从里面推开。

小李子凑在这个洞口边，将一个小布包向里面递进去：“白初，我给你带了点吃食过来。”

白初与他一墙之隔，流着眼泪吃了两颗小李子给她带的糕点：“小李子.......幸好还有你记着我。”

小李子蹲在围墙这边，对彭凝雨有些微词：“你替彭贵人冒这样大的险得罪宸妃娘娘，彭贵人也不暗中吩咐掖庭对你好些。”

白初流着眼泪笑话他：“你这话说的好没脑子，彭贵人若是和掖庭的人打过招呼了，宫里不就都知道是她要我做的这些事情了？”

“你好端端的，答应她做什么？”

“分明是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小李子被她说了一通也不恼她，只有些费解地问她。

白初吃糕点的动作停了下来，情绪也有些低落：“我哪里就愿意做呢，只是我家里父母，都叫彭贵人捉了去......”

小李子也只是个小太监，就算知道了其中的缘由，哪里就有那个能力帮她呢？

两人也只能隔着一道围墙，一人叹气一人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