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猜测皇后是这样的心意,肖若雪也是不敢同皇后作对的。
她本就是凤仪宫宫女出身,得皇后一力提携才翻身做了主子。
眼下林宛檀才入宫投靠了皇后,皇后便愿意用自己来冒险。
往后林宛檀若是得了宠......
且不说这些远的事情,单说现在眼跟前的这些个事情。
这孩子肖若雪是不敢再说要生了,明面上却又不能违背皇后给她的命令。那便只有......小产。
既然这个孩子不能悄无声息地没了,那便让它轰轰烈烈的没。
只是她不敢同人密谋,少不得要花些时间与心思去思虑这些。
“欢容华还称病不肯外出么?”
燕云照倚在窗边瞧着外头纷飞的大雪,状似不经意地问身边侍候着的流云。
流云微微弯腰低下身子回答她:“是。说是天凉感了风寒,怕将病气过给各位娘娘了。”
“她倒是思虑周全。”燕云照只如此说,似讽非讽的,意味不明。
流云瞧着她的脸色,又轻轻补上一句:“不过芸娘在掖庭那群婢子间听了些别的,说是欢容华自己便觉得无颜面见皇上,这才一直称病不出门的。”
两人说着这些,芸娘正进门。
“娘娘,恭贵人差人送了一盒三角帆珠来,说是回您上回送的筑颜芝礼。”
芸娘揭开盒盖,同燕云照流云一块儿去瞧。那两人瞧着这一盒在烛火下映射着光线的漂亮珠子还未出声,芸娘便先瞧着惊奇起来:“这珠子好漂亮啊!”
流云就要沉稳些,甚至对着燕云照简单地分析起来:“三角帆蚌并不是稀罕东西,在我们燕国,便是小富之家也是用得起的。”
“三角帆珠最显眼的特点,便是少正圆。而恭美人送来的这一盒珍珠,颗颗圆润,色泽亮丽,应是马氏贝珠或是南洋白珠。这两者皆是寻常人家见都见不到的东西。”
芸娘却皱了皱眉,对流云说:“可是......送东西来的宫人已在掖庭处登记了是三角帆珠。”
听她俩如此说,燕云照才饶有兴趣地捏起一颗,拿到眼前仔细瞧了瞧。
莹润亮丽,透着一点点淡淡的金,确不是三角帆珠无疑。
她轻笑一声,将这粒珠子放回到盒匣子里,对两人说:“好生收着吧。”
芸娘虽然性子直率,到底不是个蠢的,听流云如此说一通,自然也明白恭贵人此举是何用意,替燕云照欢喜。
毕竟娘娘没有子嗣,越多的人投靠娘娘,娘娘在这深宫中走的也就越稳当一些。
皇帝来伏莘宫时正是晚膳时间,燕云照宫里的丫头们都来来回回地忙着摆菜。
皇帝见燕云照正走至桌边,伸手牵了她坐下,自己也坐在她身边的椅子上。
燕云照笑着问他:“皇上要来用午膳,怎么也不遣人来知会一声?”
“朕若是早早便说了,桌上摆的又净是些朕爱吃的菜样。”皇帝斜斜瞧了她一眼,接着说:“朕倒是挺想瞧瞧你平日里吃的什么。”
燕云照瞧着有些无奈:“左不过离不了那些与皇上同吃的样式,还累的皇上卡在午膳的点过来。”
皇帝瞧着她那样笑着,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朕便是忘了差人通报,公主还能治朕的罪不成?”
燕云照抬手牵了牵皇帝的手腕,将他的手拿下来:“臣妾哪里有那个胆子。”
“可要差御膳房添几道皇上常吃的菜?”动筷之前,燕云照到底问了皇帝一句。
“不必。”皇帝微微摇了摇头。
晚膳过后,皇帝问她:“洛城有一皇商,愿将半数家财充入国库,以求朕将他的女儿八抬大轿风光接进宫。朕该不该应允呢?”
燕云照想了想,又瞧了瞧皇帝面上的神情,问他:“皇上可是以为,商人地位低下,不应当这样风光接入宫?”
“商人之女,是连选秀都不允许参与的。”皇帝只这样添上一句。
燕云照思虑几番,向皇帝提出建议:“皇上不若差人同皇商说,同意其女入宫,只是要通过选秀入宫。”
“她与其他秀女一同参与选秀,只皇上皇后留意几分,让她入宫便是了。”
见皇帝盯着她瞧,她又补上一句:“如此,也只是皇上体恤皇商,皇恩浩荡,不至落了皇家的颜面。”
皇帝瞧着她笑着说:“公主生在皇家,果真知道朕是什么样的心思。”
燕云照却不敢应他这话,只笑着说:“皇上的心思,臣妾又哪里能知道呢。不过是皇上宠着臣妾,愿意顺着臣妾罢了。”
掖庭来报:“今夜皇上宿在伏莘宫——”
今日燕云照不用去凤仪宫请安,便去寿宁宫看望了一趟太后。
看望完毕出门时,灵衣正领着一个身穿僧袍头戴斗笠的男人进寿宁宫殿中。
灵衣见着燕云照,屈膝对燕云照行了个礼:“燕淑仪安。”
燕云照对她点点头,有些好奇地瞧了一眼灵衣身旁跟着的人。
还未等她开口询问,灵衣便微微向僧人身前挡了挡,出声为她解惑:“这是娘娘自国寺中请来的僧人,与娘娘来讲经的。”
燕云照还想再问问,便听灵衣急急添了一句:“燕淑仪,太后娘娘还等着奴婢呢,奴婢这便回了。”
燕云照自然不会为难她,只点点头:“你回吧,莫让娘娘等急了。”
有风吹起斗笠的一角,露出斗笠下那人的面庞。只一瞬,那斗笠帷幕又落了下去。
燕云照眼睛微微睁大了些,到底还算镇静地转身离开了寿宁宫。
那僧人在进殿前,斗笠似是不经意地向旁边偏了偏。
掖庭有报备,僧人暂居寿宁宫偏殿中与太后讲经半月。
又是一日燕云照来看望太后的早晨,这僧人独自跨过寿宁宫主殿门槛时,在地上瞧见了一方锦帕。
容予将这帕子拾起来,瞧着前边燕云照逐渐走远的背影,到底没有出声叫住她。
他看了看手里这方帕子,帕子下方绣了个小小的“燕”字。
他伸出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这个因绣线微微有些凸起的字样,将这帕子轻轻放入袖袋中,面不改色地走出主殿。
若是当初被送出宫的人不是他,像这样漂亮又矜贵的人,本该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