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窗边,小鸟飞落停留在窗沿上,文德音正在认真批改学子们的作业,小鸟见文德音没有理会它,直接飞到了文德音的手背上,惹的文德音一惊,道:“你终于舍得回来了?这几日去哪儿玩耍了?”
小鸟叽叽喳喳的好像在回答她的话,在她手背上转圈圈,她用另一只手点点小鸟的头,小鸟单脚蹦跳着,文德音这才注意到它的腿处细密的绑着一个褐色的布条,颜色与它的小腿颜色相近,几乎无法辨认。
她拿下布条,只是寻常的布条,无什么可疑,她正奇怪,忽的想起之前在山上,明玄曾碾碎一种花告诉她,这花的汁液沾到布上,非油非水可溶,但溶于墨汁,且干后无任何痕迹,极适合传信。
文德音抱着试试的心态用毛笔将墨汁蘸满,均匀的涂在布条上,慢慢的墨汁沁透了布条,显现出了两行小字“吾已平安救人,今日午时,城东聚德楼等卿。”
文德音看完,拿起桌上的火折子点燃了这布条,看着布条燃烧殆尽,把灰烬用纸收集,倒在屋里的花瓶边上。
看着小鸟随着她动作活泼的上下翻腾着,文德音拿起装满谷子的盒子,倒了一些在窗边,小鸟忙飞到食物处啄食着。她抚着小鸟感觉有点放松下来,不知是因要见明玄同他说起自己的打算,还是这小鸟的手感是在是好。
“大姑娘这是从哪儿找来的鸟儿?”秦嬷嬷拿着刚晾好的衣物进来。
文德音碰了碰小鸟的腿,小鸟就不再吃,干脆的飞走了。她这才回首对秦嬷嬷道:“不过是随处拾得而已。”
“大姑娘,在山上时,老奴没跟着您,您可是遇到什么人了?”
文德音听的她话里有话,也不接茬儿,想听她接下来说什么。
秦嬷嬷见文德音无动于衷的样子,长叹了一口气,道:“老奴看着姑娘从小到大,是不会害姑娘的。姑娘年纪小,莫不能因男子样貌便动了不能动的心思。”
文德音听着觉得奇怪,她说的是明玄吗?想了想素雪这段时间也算老实,只得试探着道:“嬷嬷不管人在哪儿,这心可真是挂在我身上。”
“但是自然,老奴只为姑娘思量,那山上的道长,再好看会治病又能如何?身份地位可不能与姑娘相提,姑娘的滔天富贵可在日后呢!”
看来素雪说了还挺多,但秦嬷嬷暗示的滔天富贵是谁?若说京都中可让她“高嫁”的也只有皇家,太后的人不必如此,秦嬷嬷背后的莫不是宋子逸?待她回京估摸着乳母那边也应该有些动静了,先留着吧。
她在心底冷笑,对着秦嬷嬷却安抚着应承道:“嬷嬷说的是。”
秦嬷嬷走后,她唤来时风、梦雨,吩咐道:“时风以后看着秦嬷嬷,小心不要让她发现,若她与什么外人接触,一定要告知我。梦雨以后跟着素雪,看看她与秦嬷嬷的接触时会说些什么,关于我的事事无巨细都要让我知道。”
两人福身拱手,齐道:“是,姑娘放心,一定办妥。
聚德楼二楼,明玄一身着素净蓝衣,面如冠玉,无双风华,举手投足都带着沉稳神秘的气质,正站在窗边品着茶香等着虎头旗的到来……
丛霜撩开马车帘子,扶着文德音下马车,文德音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抬头向楼上看去,正见明玄笑着对她,她还未见过明玄穿除了道袍其他样式的衣裳,蓝色也很衬他,于是也对他笑笑。
“姑娘是喝茶还是吃酒?”进了店,店里的伙计忙快步到了三人跟前,他还未见过如此好看的女子,不知今日是东源城什么好日子,刚来的男子也是仙人之姿,他倒茶的时候都看呆了。
文德音还未回答,楼上明玄高声道:“我们是同行。”
伙计回头看到明玄,原来这么好看的人都是一起的啊!忙伸手道:“姑娘请。”
文德音微颔首,向楼梯走去,吩咐素雪去城西给三妹静思买果脯和糕点,同明玄进了靠窗的包间。
文德音坐定,明玄亲自给文德音斟茶,道:“这家的茶叶还不错,你尝尝看。”
她喝了一口,果觉唇齿生香,问明玄:“查清了那些孩子的事吗?”
“有了一些眉目。”
“说说看。”
“那些孩子几乎都是从晋州和昌州掳走的,离京都不算近,我追着那些贩卖孩子的人一路,却发现他们进了京都,且把孩子安置在一处赌坊后院,我没办法进入内部探听,又遇上他们鞭打孩子,只得先救下便送他们回家了。”
“孩子的性命比什么都重要,你做的没错。”文德音不想明玄失去救人初心,劝慰着,
“不过这赌坊,恐怕也不是根源,估计只是个落脚点,且在我救走这些孩子后,他们也会更换地方。”明玄担忧着皱眉,抿了一口茶,道:“那些人从两地到京都都在绕过官道走小路,一路十分熟悉,到了京都境内,更加谨慎,不知这是第几次运送拐走的孩子。”
“我下个月就要回京都了,若是可以,你可随我回家的队伍一起走,到了京都再探查,不然现下担心也是无用。”
“也好。”
“那这几日你有处落脚吗?”
“有,你放心。”
文德音和明玄聊完拿着新的丹药回书院,到自己房间刚吃下丸药,秦嬷嬷便气势汹汹的来了,道:“大姑娘怎的不把老奴的话放在心上,那穷酸破落的道士到底有什么好?”
文德音让丛霜退下,不紧不慢的道:“嬷嬷这话又是听谁嚼了舌根子,我与道长见面为的是我的病症,有侍女在侧,并无越矩之处。嬷嬷刚才进屋这幅架势,我还以为是我母亲来了东源城呢!”说着冷笑着重重的放下杯盏,弹了弹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面无表情的看着秦嬷嬷。
秦嬷嬷才觉得文德音气势吓人,才知道自己刚才太过莽撞了些,忙跪下假哭道:“奴婢不过是替大姑娘着想啊!”
“为我着想?若是嬷嬷真的为了我,就不会空口白牙说着我与外男有牵扯,一副捉奸的样子是给谁看呢?文家是对你太好了,都让你忘了谁是主子!”文德音直接将手中的杯盏摔到她身侧。
秦嬷嬷见文德音果真是生气了,一面害怕在她右侧摔碎的瓷杯,一面想不通明明前段时间还好拿捏的小主子,怎么就换了个性子。
文德音压下怒火,对秦嬷嬷道:“嬷嬷可要管好自己的嘴,不然,下次我摔得,可不会是杯子这么简单了。”
“是,奴婢省的了。”秦嬷嬷瑟瑟发抖的退下,后悔自己今日的做法,应该回京之后和夫人提起,夫人自会管这事的。
梦雨见秦嬷嬷走远才进屋,对文德音施了一礼。
“走近回话。”
“大姑娘,素雪买完糕点就回来了,然后同秦嬷嬷说起了今日您去见了明玄道长的事,秦嬷嬷还念叨着让素雪殷勤些,不能让丛霜姑娘抢了风头。”梦雨说完又退开一步,极为守礼。
文德音忽觉得有些寒心,有预想和亲耳听到背叛还是不一样的。
年少时她没有玩伴,周围几乎都是男孩子,只有素雪陪她玩耍,后来长大后,她更是在文家败落时从自己的嫁妆中拿出一部分为素雪嫁人添妆,对,嫁人,素雪嫁了一个掌柜,好像就是赌坊的……
会不会这个赌坊就和那些被拐卖的孩子有关,若有关系,那素雪身上的秘密恐怕不止如此。
她对梦雨道:“今日你做的很好,还要你多看着素雪,就如今天这样,有事情及时告诉我,轻易不要出手。”
梦雨点点头,心知大姑娘这是信任她了,做事要更完满些才是。
隔日,阮禾凝在丫鬟绣月的陪同下拿着许多礼物向文德音的院子走去。
绣月不解道:“七姑娘,做错事的明明是八姑娘,为什么登门道歉的是我们啊?”
“娘给我写信,是爹爹授意,若我不做,爹爹又岂能容我?”
“姑娘,可是……”
“到了文大姑娘那儿,把你的不满都收起来,我们是登门道歉的,不要给人添堵。”阮禾凝嘱咐着绣月。
时风老远就见阮七姑娘往这儿走,忙进屋向文德音禀报,文德音正在看书,听的此话,疑惑心想着,那日她妹妹闹事,都不曾出现,今日登门,也不知有何意义。
“请进来吧。”
丛霜给阮禾凝挑帘,阮禾凝进屋忙施以大礼,道:“前日八妹不懂事,惹恼了文大姑娘,今禾凝替八妹向文大姑娘赔罪。”
文德音看阮禾凝穿着极为素净的浅黄色,越发显得身形消瘦,腰肢不盈一握。
问道:“既是八姑娘的错,为何要你来受?”
阮禾凝见文德音没有叫她起来,心下知那日八妹做的过分,只好道:“同为家姐,我想文大姑娘也理解我今日来此缘由。”
文德音示意从霜将阮禾凝扶起,道:“阮姑娘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