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拐过几条树荫小道,在国公府后花园处停下。
桑衿刚随着顾伏桦迈进国公府后花园,抬头发现国公府嫡长子冯润已经站在门口了。
桑衿对此人了解还停留在原身残存的记忆中,冯润人如其名,温润如玉,在原身刚到禹城时,便有国公府嫡长子亲自前往桑府恭贺,两人搭话几句便不再多言。
从未曾想到,再见时会是今日这番情形。
冯润依旧是那副清秀脱俗的模样,面色带着几分笑意,一身的清贵感带着些温柔,原本略显平淡的五官,在额头那颗朱砂痣的映衬下,整个人顿时熠熠生辉,像极了话本子中才有的翩翩公子。
冯润含笑对着桑衿点头示意:“若尔姑娘已安全到达府中,郎中也一同前去,正在桑府医治若尔姑娘。”而后上前跨步迎接顾伏桦:“今日多劳王爷,有刺客出现在国公府,国公府上上下下但凭王爷吩咐,全力协助王爷找到伤害若尔的凶手!”
“那便好,倒是本王领兵将国公府围住,还有劳国公府多多费心安抚今日赏花宴家眷们!”顾伏桦淡然说道。
“能为王爷分忧,是国公府的幸事。”冯润抬手握拳,向顾伏桦行了一礼:“只是王爷下一步可有想法要做些什么?”
“先将府中管事的都喊过来。”顾伏桦虚抬一手,示意冯润平身。
桑衿歪过头,看向顾伏桦始终皱紧的眉头,从桑衿发现若尔倒下时,顾伏桦便一直紧锁眉头。
今日纷乱之事太多,桩桩件件都压在顾伏桦心头,尤其是...刺客的突然现身。
红墙绿瓦,树影错落,国公府花厅门窗敞开,窗外引进一眼小泉,堆砌着几块雪白山石,周围栽种着应季月季花,有一种精雕细琢的诗意。
桑衿落座,端茶轻啜了一口,抬眼望着花厅的壁上,映照着窗外诗情画意美景,绝佳氛围。
可眼下没人有心思去看,今日参加国公府赏花宴的夫人小姐们,全都聚集在花厅之中,只待国公府将客房备好,众人才一个接一个,经过顾伏桦特地请来的宫中嬷嬷之手,带去客房中搜过身,才可离去花厅。
桑衿坐在此处的作用,自然是代表王爷,稳住诸位夫人的情绪,聚精会神盯着各位夫人小姐可有异样之处。
与此同时,国公府另一处凉亭,梧桐树遮天蔽日,将树下空地挡的严严实实,留下丝丝点点阳光洒在地上。
顾伏桦品着国公府的茶,翻看着冯润派人送来国公府各个下人的卖身契,与下人们年年交上的画像放在一处对比。
要说国公府最为不同之处,便是年年下人们的画像,都会重画一张,归到府中,以便管理府中,整个国公府可谓是铁桶一般,连皇帝都对国公府的法子称赞。
饶是如此,顾伏桦有些不明所以,刺客为何在这时下手,而又为何挑选铁桶一般的国公府?
难道..顾伏桦脑中灵光一闪,桑衿与他走的不近,更何况桑衿的侍女若尔,从未与他有过交谈,可刺客还是将若尔放倒,若不是他们二人及时感到,若尔只怕也要西区!
如此便清晰了,顾伏桦理清脑中想法,刺客的应当是在国公府与何人相见,据桑衿所说,若尔当时应当是在去找桑家马车的路上,马厩中奴仆都是些粗使婆子居多,见若尔年纪轻轻,便对若尔不予理会,只留若尔一人在马厩,有人吩咐时才动身前去。
若尔应当是听到些或看到些不可告人之事,才惹来刺客的杀身之祸!
桑衿远远坐在花厅中,如今女眷这处烦闷声越加明显。
桑衿对着不知何人搭话点头还礼,不自觉动了一下她缩在袖子中的右手,那是为若尔封脉逼毒时沾染上的毒液,虽不致命,但着毒药带来的短暂麻痹感,着实令人万分不适!
“这人是王爷的相好?怎么和王爷一同出现?”花厅女眷中窃窃私语,传到了桑衿耳中。
桑衿:......再说小声点我就听不到了好吗?
“哪里是什么相好!母亲,你莫乱说!”说的不错!桑衿暗中腹诽,总算有人说句公道话!
“你看她那副样子,哪配的上王爷半分!定是她粘着王爷!”
“噗---”桑衿一口茶水还没咽下,一道女子的声音又传过来,气的桑衿直接一口水喷出!
她堂堂一介上神,顾伏桦区区凡人,提鞋都轮不上顾伏桦,她配不上?气死她了!
“桑衿。”顾伏桦站在花厅木门处呼喊桑衿。
“是!”桑衿暗骂没出息,简直恨死了自己这副狗腿子行径。顾伏桦一出声,她便条件反应接上顾伏桦。
分明方才他进花厅时桑衿脸色阴黑暗怒,可自己不过喊了声桑衿,桑衿脸上又挂上笑容是为何?
顾伏桦扫视全场,众女眷不敢与她对视,纷纷垂下脑袋。
罢了,顾伏桦视线投向桑衿,等此事结束再问桑衿是否有人在花厅处,对桑衿出言不逊。
桑衿面上含笑,轻言出声:“王爷,可是有事吩咐?”
顾伏桦点头,手中拿出一沓纸张:“你且看着。”
桑衿知晓顾伏桦所拿之物,是国公府不可外传之物,接过纸张便出了花厅找一个僻静处仔细翻看。
顾伏桦望着桑衿离去的背影,漫不经心朝着花厅众的女眷:“众位夫人不必担心,刺客找到了,等宫中嬷嬷例行公事后,诸位便可回府中去。”
桑衿向前走的脚步一愣,差点摔了一个趔趄,如今她对顾伏桦扯谎的行为见怪不怪,倒是佩服极了,刺客若是找到了,她手中拿着的是何物?
冯润?
桑衿沿着顾伏桦指的小路走到亭子中,却见冯润在亭中端坐着,似是早已在此等候一般。
亭周边尽是翠竹,疏朗幽静。
“一别几日,桑小姐对禹城可还习惯?”冯润放下手中茶盏,依旧带着微笑问向桑衿。
“还算适应。”桑衿坐下,拉开距离应道:“不知冯公子为何在此?”
“说来也巧,桑小姐与我府中一位妹妹极为相似。”冯润见桑衿坐下,便接着说道。
然后呢?桑衿不明所以,为何冯润对着一个两面之缘的小姐套近乎,总不会是为了真的就只是告诉她,她很像妹妹?
桑衿抬头,勉强笑了一笑:“好巧,能有几分相似也是有缘。”
冯润不由自主多看了桑衿一眼,寻常小姐听闻自己与他人相似,都会恼怒几分,眼前这位倒是有些不同!
“桑小姐,冯某到此只是想告知桑小姐一声。”冯润起身,准备离去:“这潭水太浑,桑家势小,覆不得水上这舟,既如此,冯某劝桑家早日退出这潭浑水的好,总比全军覆没来的好些。”
说罢,冯润摇着扇子姗姗离去,留桑衿一人在空中独自凌乱。
桑衿一头雾水,每个字听起来都是她熟悉的,可每句话连在一起,变成了她不熟悉的。
水太浑,桑家及早退出?
桑家何时参与过!
桑衿站起身,刚要追上前问个明白,余光瞥见顾伏桦正往亭子处赶来。
好家伙,今日一个个前脚走了后脚跟上,真就要她无缝衔接?
桑衿想起上界的快活日子,唉,还是安心搞好任务!
“你要去哪儿?”顾伏桦用那双点漆般的眼睛望着桑衿,双眸盯着桑衿要离去的动作。
桑衿从顾伏桦脸上看出明晃晃几个字:活都没干完往哪儿走!
桑衿靠在临竹林的栏杆上,沉默不语。
不是还没看完,是压根还没看..
“王爷方才可看出些端倪?”桑衿看着顾伏桦从手中抽走那沓纸张,随意从中选出几张,摊开摆在亭中。
顾伏桦的手指划过几人毫无特征的面容,用手轻轻按住:“这几人全英查过,近几年都未曾有过任何出格举动,就连宴会几日都不曾参与过其中任何事,但今日几人突然一同身体不适,无故消失几个时辰。”
“那这几人?”桑衿似乎有些了然,但看顾伏桦语气事情并非如此简单。
“并不。”果不其然,顾伏桦打断桑衿猜想:“全英去查看时,几人只不过是昨日一同出了国公府,且一同去禹城中一家酒楼,那家酒楼用材不新鲜,几人一同消失不过是闹肚子罢了。
桑衿:......所以你和我说这个是为了吊我胃口吗?
“桑衿,”顾伏桦沉思时突然喊出桑衿名字,转头想和桑衿说些什么。
“嗯?”与此同时,桑衿听到喊话,连忙转过去,查看何时。
两人同时回头望向对方,鼻尖对鼻尖,险些贴上对方的面容!
顾伏桦望着桑衿的目光,如星月一般明亮,如波光一样恍惚,看一眼整个人都要陷进去一般。
“咳咳。”顾伏桦尴尬咳嗽两声缓解气氛,桑衿这才意识回笼,连忙退后一步拉开距离,但耳尖红彤彤丝毫掩饰不住。
少女娇羞的模样与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样子极为不同,顾伏桦心中微动,泛起几分涟漪,而后狠狠压下。
“或许,刺客原就是国公府中之人?”顾伏桦继续抛出方才所说之话,摇曳树影下,目光中带着微微询问。
“王爷是说,也许刺客并不是潜入国公府,而是刺客原本就在国公府当奴仆。”桑衿若有所思:“又或者..是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