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此话刚说完，那些个仙子自然摆了脸色，嘴上却是半个字也没说什么。

阿泽进入殿里，见小殿下正背靠着站立，便道：“参见小殿下。”

小殿下娇笑，却是故作架子，走到茶几上坐着，说道：“阿泽不必客气，想做就做吧。”

阿泽哪里会坐，在心里有一丝发毛，捏了捏手指，有些不安。

他缓缓地走上前几步，似乎是鼓起莫大勇气一般，终于张口道：“那日是我做得不好，阿染她……我从来没有处理这种事，都是听族里安排，并非我本意……”

他犹豫，他不知解释；她听着，她故作不语。

这刚作揖，阿染又做出施礼的手势，道：“小殿下想做什么，我悉听尊便，阿泽无用，思来想去，不知如何做？”让你满意。

小殿下偷偷笑了一下，咯得轻微地轻笑，连忙用手遮住嘴唇。

这四海八荒谁敢说你阿泽殿下没用，敢情头一个说你没用的，是你自己。

阿泽听到了笑声，以为是自己还是让小殿下生气，又看她半点没有反应，不由又道：“殿下，可是阿泽说错了，让你不开心？”他想自己真笨，亏得长得好看，连个女孩子都不知道怎么哄。

小殿下是最快乐的仙女，最无忧无虑的。

怪他。

小殿下看着阿泽的清冷为难模样，更忍不住咯咯连声笑出声来，阿泽不明所以，一头雾水地看着她。

“阿泽，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哈哈，你也太可爱了吧，像个犯错的小仙童，笑死本殿下了！”

阿泽怔了一下，听她说完，自己脸蛋又羞又恼。却不知为何心底却觉得清甜，那张冷冷的脸蛋也舒展开来，似笑非笑。

小殿下跟他在一起久了，了解他的性子，他每一次的笑弧即便微小的几乎没有，她也能感受到阿泽的心境。

见阿泽没有生气，小殿下不得寸进尺怎么行，道：“阿泽你有没有闻到有一股香气，迎面而来？”

阿泽眸子疑惑，道：“没有啊，是殿中的燃香吗？”

“嗯，不是不是，”小殿下使劲地摇摇头，“真的很香啊。”

小殿下吸了吸鼻子，似乎闻到香气的来源，眯眼往前走，大不知，前方神君有些无措的凝视她靠近自己。

他暗自攥紧轻袖中的手，任由那名少女在自己胸膛前嗅去来回。

那名少女肆意的举动，已经让他心中不安，好似一头无礼的小兔在乱窜飞跳。

如此情景，这让从未和女仙接触的阿泽如何自处。

于是他终于不禁地说道：“小殿下，阿泽一仙男，怎么会抹香。”

小殿下眉头一拧，郁结狐疑，随后恍然大悟般，一双烨烨双眸忽地仰头盯着他，娇憨说道：“哦！那就是自带香气，神君了不得。”

阿泽小脸一黑，道：“小殿下，真没有。”

小殿下很是疑惑：可我明明闻到了，就在跟前，那你闻闻我，看一下是不是我的？”

说罢，她伸手一摊，凑到阿泽的鼻子跟前。阿泽作势向前凑了凑，殊不知脸上被软乎乎的东西贴了一下。

他一时木讷，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后，笑脸红了半圈，平躺无波的心脏颤抖起伏。

小殿下噗哧笑了起来，道：“阿泽神君不会没有被轻薄过吧，啧啧。可惜了这一副脸蛋。”

阿泽一羞，连说话都有些不顺，道：“小殿下，难道你被轻薄过。”

他眼中死死盯着小殿下的脸，让她感觉到有一股莫名的压迫，本来坦荡却不由得心中一虚道：“本殿下这么小、怎么可能被轻薄过、”

阿泽见她话语浮虚，底气不足，心中升起无名火来，可下意识想到女巫婆婆那句“你根本不配小殿下”的话，悲哀掠过心头，所有的气都随这股悲哀淹没。

可他不敢，轻轻地抬起她的手来，那朱唇在手背上的嫩肤烙上去。

小殿下鹅蛋脸上一双秀目含羞，手上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眼睛不敢乱望，盯着自己的手。

还有另外一只比自己还好看的手，骨节分明，月光玉手，比女人还好看的手。

当然她现在可没有任何心思攀比手的颜值，处在一个忘我的境界里自我陶醉。

美好总之稍纵即逝的，阿泽从容而宝贵地放下了它，随后款款后退三步，道：“多有冒犯。”

这是他的习惯，对上恭敬有礼，对下承担一方，师尊教导，不可废。

可是他怎么知道，对于在一向冷漠疏离的阿泽做这礼仪，实在疏远，平白生了几分凉飕飕的空气。

这好比是打了别人一拳，然后告知对方在下不是故意的，亦或者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小殿下本欲生气说他几句，但手背上冰凉之感传来，那是阿泽吻过她的地方，不知为何自己生着闷气踱步出殿门。

一向对女仙情绪迟钝的阿泽自然不知，更何况那位玉玲看了都道一声“小祖宗”的桃昔小殿下，正在可以制住自己气不过又打不得的面部表情。

心中无奈苦闷，天知地知，她知。

她不由得想起了之华仙君，往常她不开心时，总有仙家知音之华开导。

如此一想，眼前似乎看到了之华仙君，难道这是思念过度，精神错乱？

就在不远处，莲花池边，一个文雅彬彬，几分沉稳的美男仙君正在和周旁小仙鉴赏荷花，谈笑风生，温文尔雅。

好一幅风景美人图，望得她心中大喜，这不正是那爱养花弄草的之华仙君么？

阿泽殿下正想开口说要暂时离开一阵的事，却瞧见那小丫头如花笑颜，目光正是落在不远处的一位仙君上。

自己心中不知为何难受，看到那小殿下跑了过去，瓣般花裙抖动，越来越远。

“之华仙君，好雅兴，看荷花啊。”小殿下说道，随后向后面摆摆手，示意阿泽快过来的样子。

阿泽从容的过去，却是仙气倾泻不断，像是月光沐浴下的少年，也招来不少目光。

仙子们看呆了眼，仙童们瞪着眼，就连清新淡雅的之华仙君眼中也露出了不少的惊叹。

而小殿下痴痴望着他款款而来，笑意满脸。

阿泽当着之华仙君的面，用他那双玉手故意地、毫不做作地戳了戳小殿下的额头。看似戳，实则用棉花打一样，一点也不疼痛。

小殿下嘟了嘴，两颊鼓起了娇憨之态，堂堂的桃昔小殿下竟然不好意思起来。

此时她哪里是那明媚轻薄的桃花，分明是一颗饱满的粉红桃子，更加生机灵动。

“你呀，以后别用这种眼神望着阿泽。阿泽天天若要面对，如何自处啊？”

小殿下小脸唰唰红了，众仙投来羡慕的目光，口中不免呻吟咿呀一顿。

小殿下忙低下头，心中念道：这下是本殿下该发愁如何自处的问题了。

之华身边小仙却是愤愤之色摆在脸上，而后揪心地望了之华一眼，心中哼了一声，看着正垂头的小殿下格外不满，一眼瞟去，迅速扭过头去。

之华仙君心中哽噎，尽量让自己笑起来，让自己还是那个不失风度的神君，但万万没想到自己说的话还是带有几分生硬的味道。

“早就听说小殿下与首辅形影不离，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只是你们毕竟是君臣关系，在天宫还是别藐视天规才是。”

此话一说，之华觉得自己话中莫名有些酸味，随后又说道：“我的意思是说这么多仙子仙童看着，还是避讳一些，万物不可苟同啊。”

之华仙君的话谁都明白，这是家户喻晓的事情了，六界相同种系才可繁育下一代，不由得让一众已经脑补出才子佳人的仙子仙童纷纷口中呼了一口气，甚是叹惋啊。

浅显易懂，小殿下自然懂，不过她就是个短命之神仙，她在乎个毛，享受一时之欢愉才是正理。

“无碍无碍，大不了不结婚生子嘛，仙生在世，也不是什么都能唾手可得嘛，谁规定神仙就得完美呀？”小殿下笑嘻嘻地说道，一副人畜无害。

之华仙君，看着她笑，自己也笑了起来，道：“小殿下，这是两方的事情哦，否则别仙认为这位小殿下独断专行了哦。”

小殿下有些诧异，今天的之华仙君竟然有些、温柔，就连语气也有些温温的。

虽然之华平时说话也是平平稳稳、声音不大，但今天之华望她的眼神也有点奇怪。

小殿下思忖，竟然有点像阿泽开心时望她的样子……

事出反常必有妖，之华肯定有问题。小殿下问道：“之华仙君你满面春风，可是中意了哪家的小仙子？”

小殿下娇呆地问道，见之华仙君一笑，像是盛开的清莲，眼中喜悦，目光凝视着她。

要不是她知道自己在之华身边呆了这么多年，之华要喜欢上她早喜欢了，不会迟迟不告白。

此情此景，仿佛看见之华口中差点喷出“喜欢的小仙子正是你”这句谬言。

之华心中不禁，几分瘙痒难耐，薄唇捭阖之间，听到那欢快的鱼儿之声如针扎一般，心上百孔千孔，滴滴流血。

“那、那位小仙子一定很幸福，藏起来也不让本殿下瞧一瞧，不过以我们两个的交情，本殿下还是要祝福你，早日生个大胖小子吧，我以后可能就没有生娃的福分了哦～”

之华心中冰凉，还想要为自己辩解一二，却是瞧见他怀前的笑殿下转头朝着阿泽俏皮地眨眨眼。

她，在他眼中还是那么灵动可爱，只是此刻他心中仿佛像丢了一口大石头堵在心井里。

那一口井依然是被她往昔填满的清澈甘甜的水，却被石头弄洒出来。

那些是他梦寐以求的甘水，他憧憬着水终有一天填满，她终有一天喜欢上自己，只要自己能够无时无刻替她解忧。

可惜了水，那水很可怜。

总是心中万般“枯藤老树昏鸦”。也只能故作无事苦笑，道：“小殿下莫要打趣我一个守身如玉的好仙君，本仙君虽有情欲，但未能有阿泽神君那般有幸，觅得小殿下这位小仙子的芳心。”

小殿下小脸一羞，像是被之华说中了女儿家的小心思一般，但自己这时开心，对尚且孤家寡仙的之华来说，着实不地道。

毕竟之华比她年长许多，自己都觅得情人了，还打压他干甚。连忙安慰道：“之华仙君放宽心，以之华的品貌，找个女仙作伴不是难事。”

之华甚是为难一笑，倒是周遭一听小殿下说完，不知怎么热闹起来，纷纷觉得自个有大好机会和那莲花君子作伴。

女仙闹腾：

“小殿下不如替我做做媒，看看之华能考虑我这样的不？”

“对啊。”“对啊。”……

“本仙子的条件也不错啊，说不定正是小殿下口中所说之华仙君心目中的小仙子哦~”

“救你，哼，你都比之华仙君大一辈，老牛吃嫩草，不如我~~~”

……

这越聊越络绎不绝，之华仙君向来不管女仙事，她当小殿下的自然不会不识抬举地给自己树敌。

否则她们这些个女仙一仙一口唾沫都能淹死她桃昔宫。

有点示弱地瞥向了阿泽，随后大恍，自己傻冒，让阿泽出面不就给自己找麻烦，比之之华和阿泽相貌，之华不值一提。

不过众仙为何不敢明目张胆的让她给阿泽做媒呢？小殿下想到，随后释然，一定是大家都知道本殿下喜欢阿泽，所以不和本殿下抢阿泽，尊重本殿下。

哈哈，本殿下真是魅力无边！

不过，只有一位小仙丝毫不被这热闹氛围所影响，眼神怒气，这怒气有意无意的指向不远的小殿下。

但到底是由她祸从口出，她自己也没想到这些个小仙女这么痴狂，有些抱恙望了望之华。

之华往昔就很了解她，自然知道她此时做出的表情是什么意思，默契地与之一笑，示意无碍。

只是两位神仙传神，某狐心中不适。

只是这场面再难压制住，小殿下灵光乍现，想到了什么，蹑到阿泽身旁，悄声道：“可不可以像上次那样把她们弄消失。”

谁知一向顺从她的阿泽一口否决：“不可以像上次那样，不过让她们不此处可以。”

他说得有些委委屈屈，前后逻辑不通，让小殿下不由得有些好笑，不过这样的阿泽倒是有些可爱。

不由分说，这些吵闹的仙子很快不见了，大家耳根子总算清净了，没想到一位小仙站了出来，看那样子有些蛮横，似乎想要和小殿下争辩什么，却被身旁之华一把拉住。

小殿下不是傻子，自然能感觉到那位小仙带来的敌意，眼中似有精光微微打量面前小仙。

她常去之华宫自然认得他是之华侍从浮定，只不过每次之华和她会面，都会叫仙娥侍从退下，她也对这些个规规矩矩的仙娥侍从无甚兴趣。大约记得些模样和名字。

那小仙也懂得收敛，意识到自己刚才不当行为，上前赔礼：“刚刚多有得罪，小殿下勿怪。”

小殿下道：“还今天心情好，本殿下也不是爱计较的，只是想不通你有什么对我不满的，不妨说与我听听？”

那小殿下心中早已愤愤不平，正要倾吐心中不快，倒是之华说了一句：“是我没有管教好我的侍从，那之华也要道歉一下。”

听到之华这么一说，把小殿下吓了一跳，平日里老麻烦之华，怎么好意思让他老人家给她道歉，连忙说道；“之华仙君见外了不是，我们俩都快八拜之交了，客气啥，日后指不定多多麻烦你呢。”

之华淡淡一笑，也不多加客套，小殿下目光又回到那位小仙身上，听见他说道：“我、我只是觉得殿下您贵为神尊之女，不加以修炼严以律己也就罢了，还公然违背天规，万物不可苟合，若仙仙都像小殿下，那岂不是神尊苦苦维持的四海八荒平稳，因为小殿下而击溃破碎。所以心中……”

“住口！”

还未说完，却被之华短而急促的声音喝住，那小仙连忙低下了头，一言不语。

“小殿下的事轮得到你来插嘴，那是神尊的天下，她一个小女仙都能影响的话，那这四海八荒生灵也不过如此。”之华斥责道。

之华这严厉的声音和态度把小殿下吓得不轻，不过小殿下却说道：“之华仙君，莫要怪他，他说得不错，本殿下是无用了些。”

那小仙听到这句话，将头又埋深了下去，不过脸上依旧怨恨。

之华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你的用意，你起来吧。”

浮定起来便规矩侯在一旁。

小殿下望向连环，看似赏脸，若无其事，内心确如远处被彩蝶脚引得池面荡起涟漪一样，有些难以诉说。

天宫的神仙早就对她颇有意见，她心里明白的很，她也觉得自己傻，明明知道浮定可能会说伤害她的话，为什么还是抱有希望。

大概是觉得他可能会因为自己善解人意问他，而对她有所改观，亦或者是语气有所缓和呢，哎，果然自己傻呢。

没想到阻止不了别仙伤害自己，还愿意让别仙伤害自己，而自己又没有防备，还真是没用。

小殿下心中冷笑。

她扒在天宫桅杆上，享受着吹来的每一股轻风，轻轻拂动她的鬓角，在那明媚桃花的脸上，谁有会觉得她不是个快乐无忧的小仙子。

阿泽看到小殿下离之华还是太近，自己走上前去，本想插在她与之华中间尚且宽裕的位置，最后还是觉得让他丢面，走到小殿下的另一侧。

“小殿下可不用管任何仙的事，不管他们或喜或悲，或轻视或憎恶，不管他们怎么看待你，在阿泽这里是半点都不会受到影响。”

“在阿泽眼中的小殿下，只有两个字那么简单。”

小殿下狐疑地抬起了脑袋，那血红的狐眸正凝视着她，她好奇地问：“哪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