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打木窗,梦来。
外表坚强的他乖巧的念着,姐姐,姐姐……
“姐姐,这个玩具送给你,你看它像不像你?”
“姐姐,你就是我的亲姐姐。”
地上一个稚嫩可爱的男孩向她跑来,那个半妖少年,灵动的猫眸子闪烁着坚韧,乖巧的到了她的身边。
梦里,总是那么美好,但它却意味着什么。
梦醒,眼前依旧是空荡的没有一个人的屋子,却充满和辰江相处的回忆。她眼角落过辰溪为她制作的木偶,心想道:“已经五十年了。”
此刻,在她心里最为亲切的两个男人都不在她的身边。
她眉头皱了,喃喃念道:“小江,你在哪?”
而她找了他五十年,意识到辰江不是出去玩了,而是彻底消失了。
她起身,打开窗桌上的木匣子,拿出那摆在里面泛旧的地图。
地图上有很多红色标点,密密麻麻。
她叹了一口气,又在地图上聚神观看,思索了好久。
“花海岛上,东南西北,由外到里,各处能找的都找了,花海虽于天界不大,但找个人却是大海捞针。”花颊桃摇摇头,声音有些无力。
小蝴蝶从她神识里飞扑出来,撅吧撅吧嘴,身子向后一弯,伸了一个懒腰,似是刚睡醒的状态,但却精神不错,道:“也不必这样沮丧,你们俩没有血缘关系,他怎么样何必太过操心,况且花海就这么大点,能跑到哪里去呢?”
此时清风吹来,隐约还带着稀碎的桃花瓣,透过窗户向屋子里打转,
正在扑腾翅膀的小蝴蝶感受到风吹,清明了几分,嘴角上扬,有着一双方便的美丽大蝶翅,轻巧而丝滑的飞到窗户边,落在窗户垂角处,坐了下来。
不再是飞舞欢快的扑腾模样,那翅膀因着它连接的蝶身此刻安静,不再飞舞,而是张开左右两翅膀,微微蠕动。
而这双美丽动人的翅膀,它的主人小蝴蝶,正在安逸的享受着睡后微暖的清风。
花颊桃也略微愣了愣,她这伴生灵物,长的出乎意料,颇为惊喜,她还是幼年孩童模样时,它这伴生灵物还只是一个缠着白丝的蛹,之后破壳而出,那丑模样就是一个普通的飞蛾虫子;再不就之后总算长开了,却也只是全身通黄的野生蝴蝶,她一言难尽,自然别处的小伙伴灵物都是可爱的小精灵,继承他们主人的原身属性,是芙蓉的,便是芙蓉小精灵,是月季的,便是月季小精灵。
除去攀比灵物外貌不说,连着她的灵物和她大为不同,反而成了花海精灵姐姐哥哥们的闲谈。
那段日子,她偶感丢脸啊。
远远望去那蝴蝶,多了几分欣慰,走到它旁边。
“话也不能这么说,对我而言,你们都是我的一家人,不能这么冷漠疏离,知道吗?”
花颊桃说着,闭眸贪图暖风的小蝴蝶点点头,似是应了她的话。
花颊桃对它笑了笑,又思索了下,道:“在花海找了五十年,这么多地方,居然一处有小江的痕迹都没有,小蝴蝶,你说,小江会不会出花海了?”
小蝴蝶听后,睁开萌萌的眼睛,原本放在身子上的手此刻拖着下巴,似是思考。
“有可能,但是花海有结界,妖怪魔族都不能进入的,但是,在法力高强的高人面前都是不再话下的嘛,毕竟是个小小花海,花主又随性不拘……”
说着,它意识到说出什么话,声音戛然而止,小眼神怯怯的探着花颊桃的脸上。
花颊桃涩涩一笑,脸上说不出的是喜是忧,只道:“那真有可能去外界了,这今六界,对我们仙最为敌视的便是魔族,小江有可能去魔族了。不行,我得去出花海。”
小蝴蝶一惊,说道:“你疯了,才不过是正仙,魔族由成令带领着,这几年虽然看着老实安静,内里却壮大实力,波涛汹涌,而且茫茫魔界,你到哪里寻找小江?况且都是不确定的事情,他不定会在哪里。”
花颊桃有些坚定,说道:“不管会不会在那里,我都要找到他,总是要试一试,我是不会放弃自己的家人的,小蝴蝶,你若是嫌麻烦,就待在我的神识里吧。”
小蝴蝶有些生无可恋,最后妥协,道:“好吧。”
它苦道,它哪是嫌麻烦,它是嫌命太短,它的命和主子的命同生同死,魔族那么危险,又记恨仙族这么多年,乃世代仇敌,它主子去了,岂不是白白送人头。而它一言难尽啊,直接挂了。
大好蝶生,还未曾享受着什么。
花颊桃又似乎想起来什么,肯定道:“对了,找不到小江那日,正是花神派兵攻打苍夷山,而花海结界又只能由高人法术破开,那苍夷山的魔君成令就很有可能知道小江的下落,还可能真的是他抓走了小江。”
小蝴蝶一脸“你疯了”的表情看着她,什么也不说话,最后只得一声叹息,扑腾扑腾的飞回了花颊桃的灵识中。
花颊桃打开房门,“哐当”一声,出门而去。
蓝天白云,晴空万里,桃花那般肆意。她从腰带处掏出一张黄白交错的符纸,上面赫然写着“飞天府”,三个鬼画符却也能看的大致写着什么的大字。
她勾唇一笑,在阳光下显得自信明媚,嘴角细细碎碎念着一段咒语,瞬间她化为一团碧绿色的光团子,向着苍穹而上。
越过南天门,飞到月老殿。
南天门见天际有一处光芒滑过白云,像是河水穿过陆地中间,那白云俨然成了白色陆地,分离两处。
有一新来的南天门天兵欲阻止,不知道是什么人物,敢这样直闯南天门,胆大包天了些。
却有天兵道:“别管,月上老人说了,天际上碧绿色的光芒团子是他的旧识,交代我们不用管,这几年啊,频繁去月老殿,也不知是哪位女仙得了月老红人的青睐,对她格外照顾,这不又送来一筐红鸾果。你就当是天上鸟飞过,见怪不怪了吧。”
如今安稳天界,以前颇为看中的职位倒成了闲职,打仗的不用打仗,倒是生灵们的情爱心思却是重了起来,这五十年的时光,让这本受仙子欢迎的月老仙倌更是大红大紫,天界的人一闻月老,便是尊称一声:“月上老人。”
月老躺在一颗大树上,手里拿着一壶酒,醉醉呢喃,道:“红鸾树,红鸾果,多少仙男仙女都盼的。”
那少年的白衣从晶红的树干上谢落下来,也不知道是多上好的料子,本就几不可查的风,让这轻柔衣纱似乎是无风自动。
他的殷红嘴唇在白皙脸上有些夺目诱人,像个色泽鲜艳的樱桃。
花颊桃嫌着前面厅上熙熙攘攘女仙太过热闹,一个人直接穿到了后院。
俨然月老仙倌偷闲喝酒都是光明正大,一眼就望到树上的月老仙倌。
她看他痴醉样子,沉入喝醉后的佳镜,轻轻唤了一声,道:“月老仙倌。”
银铃般的声音入了月老耳中,他咧嘴一笑,在树上坐了下来,红绸裹腰将花颊桃送到树上。
他开口,便是责问,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好久没过来看我了,这红鸾树上的果子快熟透了,所幸,还好,能服用。”
他伸手摘了一口饱满诱人的红鸾果,递到了花颊桃的面前。
花颊桃噶唧咬了一口,嘿嘿笑道:“月老仙倌如此忙人,却还记着小仙,数十年来相伴照顾,这份情义,小仙我记在心里,来日相报啊。”
她明眸皓齿,笑得如动人星月,在这红气的树上,不算倾城的脸上显得多了一分俏丽可爱,
月老朗声道,果真不是凡人口气,有着一番脱俗洒脱,道:“不错不错,我的小圣草还是这么率真善良。”
月老正说完,听到花颊桃说道:“月老仙倌,有一件对我特别重要的事想请你帮忙。”
月老一听,倒是一副自然神态,像是早就意料到了花颊桃来找他是有什么事情,很是爽快的回答,道:“说吧,这几年你一直寻找辰江那半妖弟弟,可是为了辰江而来?”
花颊桃连忙点点头,发出银铃嗓音,道:“是的,这几年在花海大大小小的地方,能想到的都找了,不能想到的也找了,可就是找不到小江,我想着是不是出花海了,当年花神派兵攻打苍夷山,是不是苍夷山的魔君成令带走了小江。”
月老思索一下,道:“不对啊,魔君成令没事带一个半妖走,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处啊,若是想威胁花神,带走你岂不是更是合适。”
花颊桃听到花神,神色暗淡了一下,随后说道:“许是因为我那时在花神的眼皮子底下,因而带走小江,想着威胁我,进而威胁花神,只不过他可能万万没想到,花神最看重的人并不是我。”
月老意识到说出花神,让花颊桃有些不开心而有些自责,可又神色复杂的望着花颊桃,欲言又止的模样。
月老倒是更为吃惊抖心的是那魔族之地,禁止仙族之人踏入,一旦发现仙族生灵,便是一顿斩杀,他忧了忧眉头,说道:“唉,那魔族地方戾气太重,你我都是仙人,没有魔气,一旦进入就会被疯狂的魔族生灵围攻,我虽是上仙,可对付这数多魔族生灵,真有点吃力啊。诶,倒是小圣草,那半妖是受各界生灵不容的,当年颇费力气才把司法仙君那老头忽悠过去,你现在又冒着这般危险,嗯、到底不是亲生,何必这样为他,莫不是你们两个,互生情意?”
月老转头望她,花颊桃愣大了眸子,有些觉得好笑,摇摇头,说道:“什么情意啊,就是弟弟啊,一个家人走散了,作为亲人的应当担忧,并且尽快知道他的下落啊,这是人之常情嘛。”
月老笑了笑,点点头,却有失落的说道:“那我呢,如果我有一日走散了,你会不会像找辰江那样找我?”
因着月老神色有些认真,这样幼稚的月老仙倌倒也让她笑不出来,她道:“自然啊,你我是朋友,肝胆相照嘛。”
话虽如此,但月老仙倌还是否决道:“不行不行,魔族那地方太危险了,说什么也不让你去。”
花颊桃嘻嘻一笑,拉扯着月老仙倌的袖子,说道:“月老仙倌,我知道你有办法的,是不是,你就帮我一次嘛,好不好?”
月老仙倌到底是个软心肠的,特别是对花颊桃的诉求,尽他所能的做到最好,可这次去魔族非同小可,他面上动容后,神色开始复杂起来,若有所思。
花颊桃想到了什么,说道:“月老仙倌只需要江我送到苍夷山,去除仙气,之后便可回到花海任职,绝对不会耽误仙倌半分时间。”
月老还是一如往常妥协,说道:“罢了罢了,我还真有暂时去除仙气的办法。”
花颊桃问道:“什么办法?”
见月老往树上的红鸾果一望,他道:“喏,就是这红鸾果,可召唤凡心,服之让人忘却烦恼,能让仙气暂时退避,再加上一点魔气作为屏障,扰人视听,应当是没什么问题的。”
花颊桃听月老这么一说,便是甚为惊奇的望着这不可小觑的红果子,对它的好感度上升了不少。
以前,自己孤家寡人一个,望着这红鸾果,便觉得有几分讨厌,每次都能离得它远远的,就绝不近着。
这红鸾阴影都是那狡猾狐狸导致,明明对她很好,却住着另外一个女人,既然住着另外一个女人,不管好是什么,都得继续好着,却是忽然冷着她,几十年不见。
一个吃穿用度样样好的精致的好,但不过是随手一举;一个为她挡着天劫承受生不如死的好,却是付出巨大神力,闭关数十年后也不停。
这样一比较,真是让人心凉啊。
内心的苦有谁知,她是一颗能抵抗风雨、却无力改变气象的小草啊。
幽暗的刑罚阁,充满着肃静气息,一望而去,黑的望不到边际,空空荡荡,倒让人觉得有几分诡异。
而就在远处的一道门内,冰地之中,那个被铁链捆绑的男人,因着数十年前的成令释放血气,放跑尽数魔灵,他便成了这刑罚阁唯一的罪魔生灵。
偌大的冰地,飘着白色的雪花,那个风雪之中,被束在十字架的男人,壮实的身体袒露在这寒冷,修长的大腿靠落在地,浑身散发着魅力成熟,那深邃如寒潭般的眼眸望着远方不知名处。
“哒。”
“哒。”
“哒。”
门外,传来脚步声,在这空灵的偌大刑罚楼里回荡。
就在不久前,刑罚阁的任职仙倌见了来人。
那男子身着墨衣,带着面具而来,刑罚阁的任职仙倌一愣,道:“花、花神,你十多年没有来刑罚阁了,今日来可有什么事,只不过、、”
他咽了一下喉咙,鼓起莫大勇气,说道:“天帝吩咐任何人不许再进入刑罚阁。”
因着上次花神来见成令的腥风血雨,此时任职仙倌尚有阴影,生怕花神再搞出什么幺蛾子。
只是那清冷到眼神并没有像往日那样冷到冰冻三尺,花神说道:“怎么,本神也不能进去了?你放心,我只是看看那魔尊死没死,不会多生事端的,本神一向说话算话,你难道不知?”
刑罚阁的任职仙倌连忙点点头,道:“那是那是,只要花神不把这刑罚阁再闹翻了,随您高兴,我这做小的,不会插手,只不过请花神高抬贵手,不要让这刑罚阁再有血光之灾。”
花神嘴角缓缓勾起不知为何的笑容,说道:“放心,本神说不会,就是不会。”
刑罚阁的任职仙倌连忙开心点点头,应承着把花神送到他要到达的目的地门口外,笑嘻嘻的对着前面冷然站立的男子说道:“那花神你随意,小仙我就先出去了。有什么事情唤我一声阿迹便可。”
花神点点头,任职仙倌迈步而去,终于想起来从方才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莫名奇怪是什么,他喃道:“花神什么时候称自己为本神了?”
随后便不多想,继续坐在刑罚阁门口。
而他走后,那个身着墨衣、戴面具的美貌男子,却是如幻化般的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穿着一身紧身玄衣,玄衣外紧紧弥漫着黑气,映的他有几分邪气,特别是在他俊朗的脸上,衬托着多了几分异样好看。
他的模样与那魔尊歌雨怀有几分相似,且都充满着男子力量般的魅力。
“哐当”一声响之前,那在冰地里的男人勾唇一笑,似乎早就意料到今日会有客人来访。
大门被打开,飘来狂风暴雪,他凝了凝眸子眉头轻皱,似乎是被这寒冷天气的不速打扰。
他看见不远处,那个手脚被缚的男人在风雪中显得孤寂,那壮实身子有着几道暗暗红痕,他有些自嘲,他是该笑还是不笑?
自从魔尊被抓后,他一直苦心训练魔兵,收服了不少心腹,他终于可以在魔族内不用屈居于魔尊之下,希冀着拥有上古魔尊的一丝血魄统领魔族,攻下天界。
奈何在于之华仙君斗法受创,修复了数十年的时间,意识到自己对付之华仙君一位神君都能受重伤,更遑论天界数多位上古神。
魔族实力为上,而他是远远不及同属上古魔尊后代的歌雨怀,而且更让他不服气的是,他还是一个不纯血脉的魔君,就这样抢了他位置,坐上魔尊之位。
因此,魔尊被抓后,他从不号令魔灵们去救歌雨怀。
没想到前方的歌雨怀突然说道:“没想到是你,你居然也有胆量来到这死神坟地刑罚阁?”
他轻飘飘的说起,却透着赤裸裸的轻视语气。
成令一听,气火上来,又压住了气,脸上自然是阴暗颜色,沉声道:“魔尊!”
他缓缓跪下,声音无比尊敬,行了个魔族对魔尊才行的魔尊礼。
他淡然笑着,似乎并不在意的样子,说道:“我都成这样了,有魔窟不能回,有魔术不能用,普通废人,难得你还能尊称我一声魔尊,哈哈哈。”
地上跪着的成令似乎并不被他笑声影响,眼眸沉下来,一字一字,道:“魔尊实力并不如此吧。”
随即歌雨怀笑容戛然收敛,神色凝重,深邃的眸子更深了几分,望向成令,清声道:“起来吧。”
成令得到命令,起身,也不顾膝盖处还有残留雪花附在上面,有神目光望着歌雨怀。
歌雨怀道:“你做的不错,让魔兵更强大了。我在花海处留了一抹魂魄,安排在姑越草身边,再等百年,姑越草药性成熟,我便唤起她的力量借我所用,到时候带领魔族攻打天族,一统六界。”
魔君成令本还诧异歌雨怀怎么知道他在暗中操练魔兵的,听到他安排他的魂魄在花海,豁然明白,又知道姑越草的事情,更是得意一笑。
“尊上是说魔族圣物姑越草,它不是消失很久了吗,再生一枝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尊上是怎么找到它的?”魔君成令道。
“花神来刑罚阁欲探姑越草,没想到通过他强行探我魔识,让我侥幸逃出一丝魂魄,并知道了与我们魔族生生相息的圣物在花海处,我就顺势到了姑越草的身边,借此寻找机会让我真身能够出来。”魔尊歌雨怀不带一丝感情的说道。
成令说道:“可魔族圣物姑越草不带一丝魔气才被称为圣物的,这一出世,怎么知道心性如何,说不定秉性正气,恐不会真心愿意把力量借给我们的,你忘了上一任姑越草是何身份,说不定它身上的姑越草力量会把我们伤到,那样岂不是得不偿失?”
“你说的不错,这姑越草虽是魔族物类,却比仙族更加正气,甚至拥有善良的心,肯定不会帮我们的,但,做什么事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而且迫不得已的问题,不是吗?”
魔君成令虽不明白歌雨怀的意思,但是却是知道歌雨怀对姑越草势在必得,嘴上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