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熟人会面

苏印絮摸了摸鼻子，讪笑道：“呵！那我还是争取飞升成仙吧！金子可比纸钱香。”

一时间，众人沉默不语，鬼市门前却出奇的安静，苏印絮被这突如其来的沉寂吸引，有些疑惑问道：“飞升成仙难道不是每个修道之人的最终归宿吗？”

沈念厘，裴子冲和杜弦的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在沈慕卿的身上，却还是一语不发。

她下意识的屏住呼吸，这短暂的时间内，她心中五味杂陈，往日的清醒如今却混沌不堪，她小心翼翼地闭上想要继续询问的心思，她怕得到那个心底最有可能的答案。

祭红的印记，双耳的耳饰，淡漠的神情，这分明是禁锢，枷锁，惩罚，是对管制之人术法的限制，为什么会这样，聪明如她，那个真相即将呼之欲出。

她自重生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感到惧怕。

“是，修道之人的归宿是飞升成仙。”沈慕卿的视线直直看向苏印絮，毫无遮掩。

是，这是修道之人的归宿，这是他的选择，可是，苏印絮胸口闷闷的，酸楚无限，她就是见不得沈慕卿这幅样子，想要撕碎，她更喜欢从前那个毒舌，一心匡扶正义的师尊沈慕卿。

吞下难过。

略哽咽道：“对啊，大家都想飞升成仙，所以你们这些青山派的小弟子们，可要好好历练，可别被这些鬼魅吓得落跑，丢你们师尊的脸面。”

一时间大家竟然都默契地禁声。

越过鬼市大门，这里比想象中更热闹些，所有的鬼魅都是正常人的模样，只是脸色煞白甚至有些发灰，看着格外瘆人，他们都有属于自己的小摊位，兜售着一些人间烧来的小物件，跟想象中的阴森恐怖不同，这里甚至可以说有些烟火气，发乌的木料制成的屋檐上甚至有极为精妙的雕刻，红色的烛火将不见明月的夜色点缀得旖旎绚丽。

没有想象中的恐惧，苏印絮忽然想着，如果真的她那时变成了鬼，是不是也会在鬼市兜售着东西，顺便等待着轮回。

几人没有分的很开，但鬼市过于热闹，时不时就会和那些鬼魅有触碰，可这时苏印絮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每当有鬼魅和她碰到，她似乎能看到对方的遗憾和怨念。

这似乎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不过以往，她从不与鬼魅有直接的肢体触碰。

沈慕卿的视线若有所思地落在苏印絮的眉眼，看她只要和鬼魅触碰就时不时一副困惑的样子，一会儿又是一副震惊的模样，于是刻意捏了个结界，让众人与鬼魅保持距离。

鬼市里的鬼魅们叫卖着人间最好的胭脂，布匹，还有其他的东西，甚至还有鬼魅搞杂耍，比如飞头之类，着实吓人，看得人还不少，不过，苏印絮没想到的是会在这里遇到那个在街头倒霉她画像的老道。

鹤发老道面色发灰，愁眉苦脸，却不知什么原因竟然死了，苏印絮心生同情，没了作弄的心思。

众生皆苦，做人的时候他就不算过得好，不曾想做了鬼，他过得还挺好，他叫卖着能给鬼魅看相配阴婚，甚至能预测下辈子所投何家，生意竟然还不错，凑近一看，发现他的小摊面前仍在继续卖苏印絮的画像，苏印絮瞬间面露难色，老道忙着招呼客人还没看见苏印絮等人，愁眉苦脸地道：“诶，你这命格下辈子不是个好人家，不过，不用担心，你只要买了我这特质的气运团子，就能极大的提高你的富贵度，能稍微投个好人家。”

气运团子？

这东西苏印絮还真没见过，有些疑惑地传音给沈慕卿道：“沈仙师啊，你听过这气运团子吗？”

沈慕卿还真没见过这东西，但是他稍微推算一番便传音苏印絮道：“未曾，不过，这东西对人没什么太大的影响，的确能有些好运势。”只是他不太确定会不会稍微让人晦气一些，可跟身边苏印絮造成的后果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这小鬼听到老道这番言论，眼中竟亮晶晶的，瞬间掏出冥币买了一个气运团子。

老道眉眼一喜，继续道：“我也推荐客人你买一张居家鎭宅符，这可是著名的喜神苏印絮，他的画像能将霉运都吸走，绝对童叟无欺！”

“……”

一时间几人都沉默了，沈慕卿眼中尽是愉悦。

裴子冲仔细看了看那副画像，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眼神不好，悄声跟沈念厘交流：“这是苏印絮？”

沈念厘摆了摆手，轻声道：“这性别都不对，哪里会是。”

不想多管闲事，裴子冲直接闭嘴。

可这口气苏印絮咽不下去，性别不对，画得如此丑陋，用她的名声赚钱还不分成。

她上前一步，冷哼一声道：“哟，那大师，倘若是我想买你这些东西，能便宜些吗？”

鹤发老道恍惚中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搭理苏印絮，只是将收过的冥币仔细收好。

一抬眼却发现周围的鬼魅都被赶走，只剩下有些眼熟的人，笑着道：“诶！客人……嗯，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啊。”

的确见过，可老道的脖子上有一条剑痕，苏印絮便放弃了砸场子的打算，道：“不熟，我们也想买你这气运团子。”

身后的几人面面相觑，毕竟哪有活人买鬼魅的东西。

“嗷嗷，原来如此，那……”老道虽然修为不高，但也算有些灵性，瞬间就发现，眼前几个分明是活人，心中有些震撼，继续道：“我这东西虽然没什么问题，但不太适合你们。”

看着老道此时的表情，苏印絮便知晓，身份已经被怀疑。

她笑道：“没事，给你增加……鬼气，生意更红火。”

看着眼前女娘的面容，忽然想起，这女娘就是那个嫌弃他画像的人，没想到变成鬼都能见到，他有些哽咽道：“那，我就免费给你们些你们能吃的吧！”

他想藏宝似的从身后的包袱中取出五个丸子，稳稳地放到苏印絮手里，道：“这个，你们能吃，不用钱。”

一抹狡黠从老道眼中一闪而逝，苏印絮也觉察，便直接往嘴里塞了一个丸子，身旁的人没有阻止，身后的三人却急了眼，可苏印絮吞下去后道：“咦？味道竟然还不错。”

老道有些肉疼，看着一口吞的苏印絮面露难色，暗叹：“味道能差才怪，这可是货真价实糯米团子，只不过，是偷走活人气运的，谁让你说我的画像不对……”

苏印絮觉得味道不错，就将剩下四个丸子分了出去，眼中的狡黠瞬间安抚到他们：“这东西没事，能吃。”

顿了顿，所有人便吃下了这丸子。

咀嚼的时候，众人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杜弦有些意外：“这味道竟然……”

看到苏印絮嘴唇做出的模样，杜弦立即不再言语。

见着几人都吃下丸子，老道全身都觉得无比舒爽，语气也好了许多，道：“小娘子，看我们这么有缘，我再给你送几张画像保平安？”

“……”

沈慕卿某种的那抹揶揄还是没逃过苏印絮的眼，顿了顿，她咧嘴一笑，道：“不必，要不，你跟我说说鬼王？”

沈慕卿眉头微皱。

鬼王对于所有鬼魅来说皆是不可亵渎的存在，老道一时犯了难，可眼前的女娘似乎是真的只对鬼王有兴趣，老道思忖半晌，又偷偷摸摸环视一圈。

凑上前低声道：“说实话，我也没见过，但是听闻，今日鬼王娶新妇，你们应该能遇上。”

娶新妇？

哪里不对劲，想起客栈二楼的那个老板，的确是一副新妇模样，哪里不对劲。

“鬼王还需要娶新妇？闻所未闻。”杜弦喃喃道。

沈慕卿扯了扯手上的红绳，轻声道：“去见见。”

手腕上的拽动将苏印絮从思绪中拉回，的确，好歹现在，她仍旧是客栈老板的身份，处于职责都要去见上一见才是。

几人谢过老道后转身离去，直至淹没于鬼潮中，老道才敢大声笑出，那五颗丸子是特别制备，是气运团子的升级版，能吸取更多吃了丸子的人或者鬼魅的气运，只要有了更多地气运，他就能尽快投入轮回了。

可是，那几人离去后，他的生意就一落千丈，没有任何一只鬼上前，反而避之不及，甚至还遇上了四处晃悠的恶鬼，将他轰走，占据了他的摊位，以及所有的东西。

看着空空如也的自己，老道疑惑了，怎的那么霉？

另一边向前的几人却发现，原本有些沉重的身子吃下好吃的丸子后变得更加轻盈，苏印絮揶揄众人：“是不是觉得身心格外舒畅？”

几人面面相视，的确如此。

那老道心中的盘算可瞒不过她，可那东西偷气运，也没有精准到一定是好运吧！毕竟，霉运也是气运的一部分。

看着有些自来熟的沈慕卿，苏印絮心中更是产生了无数的疑问，要不是现在有其他人，她真想直接问个遍。

沈慕卿道：“想问什么？”

鬼市的灯火下，沈慕卿的脸上似乎有一圈模糊的光晕，极尽诱惑。

“你……为什么，看起来对这里那么熟悉？”有些嘴瓢，苏印絮已经努力小声。

可身旁的沈慕卿久久不语，直到苏印絮抬眼看他，沈慕卿这才应道：“以前常来。”

那句为什么她还是没说出口，她有些承受不住常来鬼市的原因。

身为青山派最有可能飞升的仙师，究竟有什么原因才会需要他常来这里。

“这里是有很多难得一见的法器，是为了寻……”丹药吗？

不等苏印絮说完，裴子冲打断：“师尊是为了寻人。你怎么问题那么多？”

“子冲，别这样，对不住，楚娘子。”沈念厘有些头疼。

寻人……

“寻到了。”沈慕卿瞥了一眼裴子冲，裴子冲吓得缩回沈念厘身后。

整个人仿佛踩在棉花上，绵软无力，想开口，却发不出声音，苏印絮还是没问那人是不是……她。

身旁来来回回穿行的鬼魅极欢喜，口中纷纷嘟嘟囔囔着鬼王娶新妇的事情，遽然突生异变。

隐隐约约的喜乐传来，声音越来越大，周身的鬼魅纷纷嚷道：“让一让，快去一边，鬼王的迎亲队伍来了。”

几人随着鬼魅一同挤到一旁，随着队伍的接近，夜色中竟然开始飘下曼珠沙华的花瓣，苏印絮与沈慕卿相望，毕竟，那个院落中可是种满了曼珠沙华。

队伍越来越近，身穿红衣的鬼魅脸上白*粉敷面，猩红的嘴唇看起来喜气全无。

“不是……丧乐吗？”杜弦自言自语，“我在说什么？”

苏印絮心中一沉，刚想开口，眼前一黑，再睁眼，她已经身处密闭的空间，身穿嫁衣。

沈慕卿面色不善，有一道无形的禁制将苏印絮拖走了。

明知人就在经过面前的花轿里，可他却没法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