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震慑小白莲

阴云密布，遮天蔽日，天地失色，目光所及之处被巨大的黑暗笼罩，静谧地令人觉得有些心悸，空气中渐渐弥散出古怪的气味，恶臭，血腥，腥味混合在一起，隐约中还透着几缕死气和煞气，越来越浓，苏印絮的心跳越来越快。

脑子里近乎空白，突然，额头一暖，沈慕卿的手轻轻覆在她的额头。

“不必担心，这东西不是冲我们来的。”沈慕卿没回头。

苏印絮吞咽了口口水，攥紧手中画像道：“师尊，其实，我觉得，我可能不是怕鬼，是怕他们长相可怖……”沈慕卿身子一顿，“毕竟之前我曾遇到过传说中的食发鬼，他长相并不可怕，还颇为俊俏，而且很懂生存之道，我跟他换了不少金子呢。”

沈慕卿侧身，音色有些发冷道：“那你从前为何畏惧为师。”

苏印絮看向沈慕卿的侧脸，思索片刻，缓缓道：“约莫是师尊，太好看。”

沈慕卿不再言语，但周身气场没那么生人勿进。

苏印絮才想感慨这郎君的心思可比女娘难猜多了，霎时发现周围的温度骤降，她甚至都开始呼出水雾，蓦然间，空气中夹杂着一丝熟悉的气息，她怀中的碎片似是受到召唤，又开始凝聚一体，散发出浓厚的祟气。

苏印絮无奈，心道：“幸好只是散发祟气，要是发出声响，那就大事不妙！”

窗外远处天边有一群乌压压的东西朝客栈袭来，越来越近，同时开始出现怪叫声，黢黑的碎片瞬间开始发出刺耳的鸣叫，似是在回应他们的怪叫。

这碎片在结界内，声响自是不会穿透，可这响声着实刺耳，沈慕卿轻喝道：“闭嘴！”

碎片立即安静，就连祟气都不再生成，就连窗外的怪叫都瞬间安静下来。

苏印絮有些震惊，正好迎上沈慕卿的目光。

“这……”她知道身为师尊的沈慕卿很强大，百年不见，真的处处是惊喜。

“小心”沈慕卿极为认真地叮嘱苏印絮。

苏印絮转身与沈慕卿背对背，开口道：“师尊，这蚩陀罗身为鬼祟，不应该这么大张旗鼓地冲出来，偷人排遗物，难道……不应该更加低调小心吗？”

她所指的就是一般成气候的鬼祟都是畏惧青天白日，也不敢成群结伴，毕竟大家都是偷排遗物的，一扎堆哪里还有的吃。

沈慕卿扫眼望去，轻笑道：“的确如此，这么大张旗鼓，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来了一般，他们那么喜欢排遗物，怕是不够抢。”

她一时没忍住，噗嗤一笑：“师尊，你可真幽默，哈哈。”随即她又阴阳怪气道：“想必那作怪的幕后黑手，兴许是想凸显一下自己精妙绝伦的能力。”

沈慕卿“嗯”了一声，但眼中写满了“你真调皮。”

苏印絮假装看不懂。

半晌，一阵女声从外面传来：“救命！谁来救救我啊！”

剑挥舞的声音，呼喊着救命的声响杂糅在一起，原本静谧的环境一下子被打破。

他们凑到距离窗口稍微近一些的地方，恰到好处的位置，又能保证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的人。

苏印絮听着外面的声响，仔细琢磨，赫然就是先前在前庭跟着大放厥词的女娘，听着声音就知道狼狈不堪。

“师尊，我们静观其变吧！”这种情况要是出手，只会惹一身骚。

沈慕卿应声道：“嗯。”

持续不久的一阵骚乱平息后，苏印絮发现手中的画像似乎颜色上浅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更浓厚的祟气，而这祟气像是生了灵智，似乎知道苏印絮二人并不好惹，缓缓化作烟尘围绕着他们打转，有结界的保护，这祟气无法逃出生天。

她尝试将这祟气吸食，但这祟气却极为排斥苏印絮，不仅丝毫不愿进入她的体内，也不愿发起攻击，宛若刚刚开启灵识的孩童，好奇的打量眼前的人。

“师尊，我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这祟气有种格外熟悉的气息。”苏印絮紧紧盯着这祟气，将沈慕卿护在身后。

“我觉得这气息好像有些熟悉感，似乎曾在哪遇到过。”沈慕卿徐徐开口。

苏印絮反复思索，闭上眼仔细感受，再次睁眼，眼中一抹狡黠显露：“既如此，不如，我打个印记，我倒是想看看，这东西到底是谁放出来的，我竟然收不了你，可真有意思。”

沈慕卿神色不明，道：“此事不对劲，需要更小心些。”

一般情况下，祟气不会单独生出灵智，因为祟气大多数都是这世间生灵不能满足的怨气，悔恨，妄念等等汇聚而成的东西，倘若开了灵智，便成了有主的东西。

苏印絮放下画像，忐忑地看向沈慕卿的鞋底，道：“师尊，从前很多事，我真的没做过。”说罢鼓起勇气直视沈慕卿的双眸，那眸子深邃不见底，仿佛任何人都不能搅出一汪涟漪，“你信我吗？”

看着这张陌生的脸颊，却同时浮现出曾经苏印絮的那张脸，他勾勾唇角，笑道：“我信。所以，我们，更需揪出幕后黑手。”

那句我信，将苏印絮激得溃不成军，忍住那丝委屈又皮了起来，道：“师尊，那我先给它打个标记。”

苏印絮咬破左手指尖，双手结印，喝道：“你从何处来？”语毕，一滴鲜血和这团祟气混为一体，沈慕卿衣袖一挥原先固若金汤的结界瞬间破碎，这祟气似乎发现束缚自己的东西已经消失，汇聚在一起，顺着窗口飘散而去。

苏印絮虽然只是略施小计将自己的一滴血与这祟气融为一团，但却能根据自己的血液直接定位到祟气的走向。

正准备有下一步动作，却被不合时宜的敲门声打断。

“不好意思，我是逍遥派的宋南烟，请问有人吗？”

宋南烟？

略一思索，苏印絮想起晚膳时那群“谦谦君子”，从来她都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对象，未曾想到过自己也有那么受追捧的一天，她觉得有些无语。

本想装作屋内没人，等着这位宋南烟自行离去，可这位似乎是认定屋内有人只是不愿开门，敲门的声音越来越响，苏印絮听得头疼再也忍受不了。

拉开门，就见面色有些不满的宋南烟微微举起的手。

苏印絮面色阴沉，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语气不善道：“何事？”

宋南烟身边的男子身上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脂粉味，苏印絮微微抬手捂住鼻子，向后退了一步。

见状这男子眼神阴鸷，宋南烟伸了伸脖子，眼珠子开始四处打量，道：“此处只有你以为女娘吗？”

苏印絮觉得好笑，眼前的宋南烟小动作不断，若不是苏印絮身子堵在门口，她怕是整个人都要闯进来了，苏印絮冷声道：“不关你事，究竟何事？”

宋南烟扫向眼前女娘，明明都是女娘，可眼前的女娘身量极为出挑，比她高，容貌也极为张扬，最让她不喜的就是，这女娘一看年纪就比自己还要小些，该长得地方都不含糊，一抹妒色转瞬即逝。

恰巧，这抹异样被苏印絮捕捉到。

“这位女娘，想必你也同为修道者，是这样的，刚刚有一大波蚩陀罗不知何种原因，开始暴动，先前侵袭了这片区域，我们逍遥派，合欢宗以及天地宗的仙友们都拼尽全力抵挡住他们的攻击了，但这次抵挡，诸位仙友也有受伤的情况发生。”

苏印絮瞥了她一眼，道：“所以？”想多加几位垫底吗？

见苏印絮没什么兴趣追问，宋南烟继续道：“所以想在客栈中寻求诸位其他仙友，大家一起同心协力抵抗这鬼魅。”

“抱歉，我没兴趣，夜色已深，我只想休息。”苏印絮说罢便开始关门。

宋南烟身后的男子一看苏印絮要开始关门，便伸出手撑住，不让她继续关。

顺着那只手看去，这男子眼中的不善赤裸裸露出，她哂笑道：“干嘛？用强？”

宋南烟也不阻止男子的行动，只是一脸不可置信，道：“同为修仙之人，再者，我们同为女娘，先前我们为了你们抵抗住这蚩陀罗，你怎么能袖手旁挂，你应该要主动伸出援手才是。”

闻言，苏印絮的脸色更冷几分：“是吗？我再说一遍，与我无关，放手，否则我不客气了。”

宋南烟脸色难看，此前敲门都挺顺利，从未遇到这种情况，忍不住继续道：“同为修者，你怎么能这样？”

苏印絮认真凝望着宋南烟的眸子淡淡道：“再来，我就诛了你！”这小娘子说话，苏印絮实在不爱听，总是妄想从大局出发去为难他人的人，这种人，诛！

下一刻，门被关上。

宋南烟的双颊都被泪水浸湿，双腿不住地颤抖，不知为何，她觉得，要是再来，那女娘确实会说到做到。

“走……我们走吧！我们也不能为难这种人。”宋南烟强撑着发颤的身子往前走，只是止不住地往身边的男子靠去。

男子悠悠盯着被关上的门，眼中杀意尽显。

苏印絮回房后，发现沈慕卿只是坐在一旁饮酒，心中暗道：“刚刚动劲那么大，沈慕卿这家伙竟然没什么反应，而且还饮酒，还说什么修道之人要戒骄戒躁，遵循礼仪，不该整日沉迷饮酒作乐。”

轻轻上前，仔细端详眼前人，哪怕重生，苏印絮仍旧觉得这世上最好看的郎君就是沈慕卿，倘若形容女娘是媚骨天成，那么，眼前的郎君就是这世上样貌最好看，而且什么都是最最好的。

想到前世，她用尽一切手段都没能让眼前的师尊有过一丝一毫的喜欢，现在，师尊的所作所为也不可能都是那种喜欢，应该只是单纯的师徒情谊。

能做的她都做了，就算执着，也只会徒增烦恼，至此，一切也该过去，宛若尘烟般消散。

“师尊，看样子，先前他们击退的只是一部分，可蚩陀罗属于鬼魅，一般应该不会联手攻击才是，他们不应该是偷偷摸摸，趁着四下无人再偷……排遗物吗？”

“的确，想必是这些人做了点什么。”

苏印絮狡黠一笑，道：“师尊，有兴趣与我一同夜游吗！”

沈慕卿轻笑：“走。”

说是夜游，不如说是一探究竟。

客栈修士众多，各个门派心怀鬼胎，为避免被人察觉，他们没有用术法，取而代之用的轻功。

阖上窗户，两人转身飞跃至屋檐，只见原先什么都没有贴的大门上此时已经贴上了两张所谓的霉运宗师辟邪画像，苏印絮见此沉默了。

沈慕卿瞥了一眼道：“没想到如此受欢迎，我们要找个时间收一下使用费。”

苏印絮撇撇嘴，沈慕卿继续道：“毕竟，你的脸，很贵的，一张画像可是三文钱呢！”

想起自己给的钱，竟有些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