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红肿

楚云看见沈煵菻和沈瑞安一道，暗暗一番打量，沈煵菻倒是神色自若，一直安静地跟在旁边，一声不响不显半点存在感。

“瑞安好久不见啊。”楚云没有太热络，只不过沈瑞安倒是一反常态，脸上挂着难掩的笑容，也不知道是常年饮酒纵欲的缘故，年纪轻轻，满脸的轻浮之相，加上身形消瘦，更显阴柔。

“上个月不是才在程氏的商谈会上见过吗？”

沈瑞安四处打量，脚步踱踱，一会摸摸墙角的盆栽绿叶，一会儿指甲又划过办公桌上的身份牌：“楚云，你把天晟管理的很好啊，怪不得老头子每回开会都要把我拉出来鞭尸一回，叫我多向你学习。”

楚云有些尴尬，皮笑肉不笑道：“瑞安你又是不知道……”眼色晦暗不明地望向他身后的沈煵菻：“沈董给了机会，我自然是要尽力做好事情。”

对于楚云的识相沈瑞安早就习以为常，他施施然转身看向正在冲泡咖啡的沈煵菻。

“听说你已经放弃考研了？那你既然已经进了公司，难道就是光来打杂的吗？多跟楚云学学经商之道啊，以后天晟怎么着也要由你打理。”

楚云说起来还要比沈瑞安年长几岁，他这话里的口吻倒是在讲一个小辈的意思。

楚云对沈瑞安的态度早已习以为常，只是这话一出，办公室的两人神色都不太好。

沈煵菻的目光突然有些踌躇地望向楚云，欲言又止：“我，我没那个想法，况且本身专业就不对口，我进公司也是一个过渡期，想考虑清楚以后要做什么。”

沈瑞安一声轻哼，似是很满意他的态度。自然更没把沈煵菻放在眼里，他心里明白的很，沈煵菻的话听听就得了。

几年前周老头把楚云硬塞进公司的时候，不就是为了给沈煵菻铺路吗？不过他信人心不满足，沈家才是那个给了楚云权力和地位的人，像楚云这样从泥潭挣扎出来的人，再让他把得到手的权力拱手相让，他才不信楚云能有这个心胸。

暗暗得意一番，他走近拍了拍楚云的肩膀：“就是辛苦你了，带一个新手，不过沈煵菻打小就聪明，我想假以时日，他就能出师了。”

楚云的笑落在沈瑞安的眼里，着实苦涩了许多，两人顺势往沙发上一坐，他长腿一跷，沈煵菻将泡好的两杯咖啡端到两人面前。

“沈煵菻，你说是吧？”

天晟是三年前在SY如日中天时入驻SY的大楼，不过当时是总部天暨有意和SY谈合作彰显心诚之意，不过最终SY和天暨都各退一步，天暨派了分公司天晟，那会儿还有其他几家娱乐公司纷纷入驻，这也致使SY大楼成为S市著名的娱乐大楼。

粉丝也时常在这蹲守，毕竟娱乐圈七层的明星聚集在这了。

楚云成为天晟的负责人也只是这两年的事情，其中艰辛自然不是三两句话能形容的。

楚云前一秒还对着沈瑞安一脸附和的笑容，后一秒端起面前的咖啡，轻抿一口，眉间就簇起了一个川字：“来这么久了，怎么连一杯咖啡都泡不好？你自个尝尝看，有咖啡味吗？”

这话似故意刁难了，倒是沈瑞安露出满意的微笑。

沈煵菻听闻倒也没有辩驳，一脸乖顺模样：“稍等，我重新泡两杯过来。”

他说着，手上也动了起来。

“瑞安，你这趟怎么有空过来？”

“还不是我那个好妹妹，说是给我物色了个不错的女人，可我今天一看，倒也不过如此，年纪也大了些，模样也寡淡……”

“哐——”

两道目光纷纷看向门口，此刻沈煵菻一手一杯咖啡杯，其中一杯的咖啡倾倒了满手，脚步正横躺着那杯子。

楚云他们的那个角落看不见是如何一番景象，可沈煵菻眼里，只见他的手背迅速红肿起来。

“做个小事毛毛躁躁，搞的满屋子咖啡味，赶紧找个人来打扫一下。”

这会儿沈煵菻一声不吭地开门离开，只听闻那关门的一刹那隐约听见。

“你一来就让你看见这一幕，我倒没信心能带好他了。”

“这都是他自己的问题，他从小就笨手笨脚的，长大了也没长进。”

一阵轻笑，隔绝在了门内。

曲目定下来了，分工完成以后，沈玥欣这组倒是刻苦训练，想把进度追赶上。

天际被黑幕笼罩，今天乌云盖顶，月辉透过层层叠叠的云层穿透下，尽显一股苍凉的味道。

风雨即将要来，郑希唱出最后一句，天际似响起一阵闷雷。

窗户紧闭，室内显得更加沉闷。

此时此刻偌大的训练室只剩了她一个人，两边的镜子层叠着她的倒影。

她打开窗户，趴在窗台上吹着迎面而来的夏风。

“这么高，掉下去怎么办？”

突如其来的声音，郑希显然受到了惊吓，转身的一瞬间，往后一仰，沈煵菻见状连忙几步拉住她的手臂。

她在他眼里看见了惊慌恐惧。

被拉着带离了窗边，几近的距离靠近对方怀抱，郑希听着沈煵菻胸膛里发出的声响，竟有些走神的想到：原来这个男孩子的胸膛也很坚硬厚实。

也就是那短暂的一瞬间，郑希飞快地推开了沈煵菻。

“你差一点就可以知道答案了。”郑希有些没好气地呛声道。

这小孩不是已经好几天没和她说话了吗？怎么又凑上来？

郑希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起伏。

“抱歉，我看灯还亮着，想过来关上，没想到你会在这。”

沈煵菻解释完就欲转身离开，郑希看他神色萎靡，一脸倦怠。

“等等！”

沈煵菻停下脚步，他头一歪，满脸疑惑。

郑希险些被他这呆傻的模样给逗乐了：“我，我那天的话不是为了让我俩变成现在这个状态，小木，我不想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沈煵菻微微一怔，随即笑意苦涩：“可是我没办法啊……”

沈煵菻靠近窗户边：“我也以为能和姐平静相处，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会在镜头里看着姐姐的一举一动，就变成了习惯，会因为你的笑也变得开心，也会看你闷闷不乐而揪心……”

沈煵菻突然转过身：“姐姐你看，我好像都不怕高了，因为你说高处风景很好，我也想看看姐姐眼里的风景。”

他摊开手展开怀抱，那姿态似是想拥谁入怀。

郑希抿着嘴不发一言，片刻的注视后谁也没有再开口。

良久，郑希转身离开。

在她转身的一瞬间，一滴雨打在了沈煵菻脸上，随即，豆大的雨滴倾盆而下，他的后背很快印湿了一大片。

“姐！”沈煵菻慌了：“姐不想看见我，我离开就好了，姐姐走了，能去哪里？”

“什么？”郑希诧异地转身。

“姐每晚不都是睡在训练室吗？除了这里，姐也没地方可以去了不是吗？”

“你怎么会知道？”

沈煵菻苦笑，他不打算再说，他不想郑希知道，在无数个她被锁在门外待在训练室的夜晚，他也会陪着她。

转身关上窗户，他勾起意义不明的笑容，至少不是现在让她知道。

郑希注视着他那潮湿一片的背影，以及……以及能门窗上醒目的红肿手背。

男孩子摇摇欲坠的背影，即使再强装冷硬的心肠也难以抵挡男孩子柔软的真心。

“怎么回事，手怎么了！？”急躁的语气。

沈煵菻从窗户的倒影看见这个女人朝他奔跑而来。

他得逞的笑意在那一瞬间收敛。

一把抓住，沈煵菻想抽回，却根本抵不住郑希的力气。

细小的小水泡，那么一块手背上竟然足足有十几个：“怎么弄成这样？没涂药？”

“没来得及，但用冷水冲过了。”

“那顶个屁用啊？你是小孩子吗？一点常识都没有，你这个烫伤很严重好不好！”

“只有在姐姐的眼里我才是小孩吧，因为是成年人，我才能忍受的！”

突然的争执，郑希毫不留情的一个脑袋瓜子敲下来，一个严厉的眼神，震得沈煵菻缩了缩脖子都不敢再开口了。

气氛就这样缓和了，前一秒，郑希还想断了两人之间所有的可能，这一瞬间，他们又紧密相连起来。

她低着头，对着那些气泡轻轻吹着气，明知道这样做根本就是无济于事，可她还是想让沈煵菻没那么疼。

“答应我去看医生，涂药治疗。”

这是一双很好看的手，五指均匀修长，指盖圆润饱满，他的手也很大，郑希两只手捧着，才发现自个的手原来可以这么小。

“姐，是因为这个手才会回来的？”

这个回来似是意有所指。

郑希懒得回答这个小孩的问题，毕竟她心里也是一团乱麻找不到思绪。

“你想这么认为就这么认为吧。”

“早知道姐这么容易心软，那我应该早点受伤！”

郑希抬头，眼神里是狠狠的警告：“沈煵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要拿这个开玩笑，没有谁值得你这么去做，我希望无论何时何地，你都要把自己放在第一位明白吗？”

沈煵菻的目光暗淡了下去，随即他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姐，我把自己排在第二位可以吗？”

这小孩的笑意太勉强了，可话语里的真诚又令郑希动容。

她鬼使神差地两指伸向沈煵菻的嘴角：“不可以，小木不想笑就不要笑，这世界上，你要比任何人都要更爱自己，没有谁要去为旁人而活，你做你自己，爱自己，知道吗？”

“姐姐也是这样吗？”

“现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