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极持扇飞身而入，彼时叶三已经是一副精疲力尽的样子。
她的眼中也早就看不得谢无极，只像是被厮杀所支配。
谢无极看着她的模样，似乎又回到了那个与她第一次相识的晚上。
她只拿着一把看去不过拇指粗细的短刀，杀了所有追随自己而来的人，甚至凌虐着地上的尸体而无所知。
那模样谢无极看去都觉得可怖，修罗恶煞一般。
只此时，他抱着同叶三一样的目的——杀了那个女人。
谢无极与叶三一脚被那黑衣女人踹去了心口，重重的跌坐在地，可即使二人缠斗至此，那双利爪仍旧不愿放开白言。
白言便也犹如破碎的布偶一般随之飘摇，便是连头都快要抬不起。
叶三不知不觉漫出了泪来，那一副狠戾的模样却是满眼的晶莹。
她的心痛到无以复加，白言的每一个动静都仿佛是在凌迟着自己。
“……我对你们不起。”谢无极捂着心口爬了起来，“我该记得的，我该记得的……”
当年谢慧在他身上用了药，那年的记忆他模糊到只有虚影。
他看去花凤，又看向了弯刀鬼，咬紧了牙关再一次站起身来。
“谢儿！不要再去了！她已经有了新的选择，你跟我走吧！”
谢慧挣脱了柴半华，冲去了谢无极的身边。
可谢无极却叫她连身都近不得半步，他似乎，从来就厌恶碰触，尤其是她。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
谢无极的眼神像是利刃，谢慧只觉得的那人陌生的厉害。
又或许他们从来便是陌生的，只谢慧从前被自己所设下的幻想所美化了记忆。
然谢无极此时若是能回身骂上她一两句，谢慧想着，那也是好的，可事实却是，那人便是连回头都未有。
叶三见到谢无极开始上手自那黑衣人手中抢夺白言，而后如鬼魅般的一张脸骤然出现在谢慧面前。
她一爪扣住谢慧脖颈，越渐收紧，柴半华与始终不明缘由的段伶伊上前扑救，叶三却骤然一个旋身，掐着谢慧的脖子避开了她们。
“呃……”谢慧痛苦的扣住叶三手臂，呼吸像是溺潜，那是濒临死亡的感觉。
“你敢杀了她长月岛绝不会放过你！”段伶伊立时威胁到。
可这话似乎刺激到了叶三，她的呼吸不受控制的急促，那手指骨节的响动如催命的音符。
谢慧耳中听去，便如自己的骨骼断裂一般的动静，她被迫昂起了下巴，她知道，此时只再一厘偏去，她的脖子就真的断了。
即便再如柴半华般沉稳的性子，此时也不得不主动开口，毕竟叶三无所求，似乎只为了能泄愤一般要杀人以同归于尽。
而她再看向远处的那个身影，便是连谢慧的死活已然不顾。
柴半华想不通，十几年的教养呵护，难道真的弥补不了当年的伤害？便是血缘亲情在这一刻，也似乎不及心中仇恨。
“当年……”
“不……呃……要……”谢慧此时无暇顾及生死，她竟是还要出言相阻。
叶三一把将她重重甩去了地上，似乎欲要将她嵌入那地面一般，好在，谢慧终于不能再开口了。
柴半华看的眼皮直跳，尤其那双想要吃人的眼睛盯上了自己。
对付一个叶三，她本该胜券在握才是，但她终究忌惮。
“她本修习的是媚术。”柴半华道，“后藏书阁网罗各家，她不顾劝阻兀自追求大成，以至于违背阴阳，走火入魔……”
柴半华对于这一切的记忆都太过于熟悉，她恨不能如谢无极一般忘却。
长月岛多年筹谋，在江湖上扎下根基，却在那一年，因为长月岛主险些颠覆。
“少废话……”叶三没有那个闲工夫去听她们的兴衰荣辱。
柴半华知她要追问的是什么，可说出口来又多是艰难，“……那一年，我们决定杀了她，而她本就已是走火入魔，只要我们有心背叛，几乎不会失败。”
媚术，是长月岛主的根基，想要破它，轻而易举。
她需要男人，从前长月岛豢养男侍，后走火入魔，长月岛主便嗜杀凌虐了起来。
“男人，会让她失去控制，她身上的异香是媚术中的一环，以身为蛊，饲毒虫，养毒血，而不会被香气所惑的男人，她会异乎寻常的感兴趣，那便是杀她最好的机会……”
“谢无极不会。”叶三记得，所有人中毒的反应都是虚浮无力，唯有谢无极在无端发疯。
他非是中毒异样，而是他被那女人刺激到发疯。
然柴半华此时却又看去了叶三的背后，她在看一个人，一个能叫叶三发疯的人。
“白言……也不会！”
叶三瞪大了眼睛，不由得回想起进入棺椁下的通道时，白言不论往返，均未有中毒的迹象。
想到此，叶三恨不能咬碎了柴半华，“所以，是你们在背后搞鬼！你在他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她就说白言与谢无极两人自水下获救，谁救了谁还未可知，长月岛却对白言礼遇上宾，怕是当时就做好了用白言去换谢无极的打算！
叶三转头又看向了手下脸色青紫的人，“你们好狠的心！”
“那少年被毒虫咬过，才扛得住那异香。”柴半华道，“十二个时辰后，才能解毒。”
“所以当年谢无极到底怎么靠近的她？你说啊！”叶三近乎要疯狂，似乎每一条路都是死的。
“她……在同男人行事时，谢儿靠近她，泄了她的元气。”
柴半华难以启齿这些内容，却又在说出口时如释重负。
叶三深深的瞧了她们一眼，她知道有些事情并没有解释清楚，然这些事，她现下无暇顾及。
“男人……”叶三望着谢无极的背影。
元气暴涨时，亦是功法有成时最容易击溃一个人的时机，所以各家高手内力有进时均会着门中忠心弟子守候。
当年谢无极还是稚童，也能一招制服，说明那女人已经进入癫狂，不能清辨周围。
可既然现下男人找不到，那么便逼她内力暴增，突破功法！
叶三想到此，便舍了手中的人满怀期望的冲了过去。
“谢无极！”她喊到。
问声，谢无极动作稍缓和，而后借机被那女人一脚送去了叶三身边，叶三顺势扯住他手臂，耳边低语。
“逼她突破内劲，散她元气。”
谢无极仿佛被点通了一般，他立时明了了叶三的计策，遂回应道。
“她本就走火入魔，何须突破内劲，逼她真气灌于一处便是。”
叶三点头，二人默契的分头而去，谢无极逼那女人相抗，叶三伺机而杀。
谢慧此时被柴半华搀扶着起身，她的眼中不知是方才濒死的泪，又或是为谢无极生出的泪。
“别哭了。”柴半华劝道，“事已至此。”
她看着那涟涟泪水的人，神情却一时有些麻木。
“他不能回忆起那些事来。”谢慧嘶哑着声音握住柴半华的双臂，满眼祈求道。
“半华，他不能再忆起那件事了。”谢慧无助的摇着自己的挚友。
“他……不会。”柴半华望去远处，谢无极此时仍旧落于下风，因那少年牵制，只得处处避让。
“我们帮他便是。”柴半华回神，看向了始终一头雾水的段伶伊，“你可恢复了？”
段伶伊微皱着眉，“四成。”
这都还是虚报，段伶伊仍旧觉得自己无法完全掌控那股子眩晕。
柴半华闻言从袖中掏出一个半掌大的木盒子，推开，里面赫然躺着一只鎏金颜色的虫子。
她拿出那虫子来，又朝着段伶伊邀手。
“这是……？”
“被此虫咬过，便能抵抗那异香十二个时辰。”
“那你为何早不拿来？”段伶伊心中知晓此虫必然有异，却仍旧是乖乖的送上了手臂。
刺痛仅仅是一瞬，而后毫无所觉，随即段伶伊就见柴半华将那虫落在了她自己的手心。
“时辰过后会有后遗之症。”
那话只说了一半，以段伶伊对她的了解，大约知道那后遗症定是不会死人，但也绝对麻烦……
可咬都咬了，她再去想这些，便是白白浪费精力。
柴半华最后给了谢慧一个安心的眼神，便转身掀了裙而去。
她自袖中骤然抽出双手，只见两腕粗细的圆环落下，自她手间灵动翻转。
与段伶伊不同，柴半华是内家高手，只她从来少有出手的机会。
“凤鸣贯。”段伶伊经年来未曾得见那东西出手了。
“柴令主，你……”
话都还未说完，柴半华一跃而起，双贯落于腕上，冲拳而去，一拳落于黑衣人胸腹之上。
然这同样远远不够，却倒是真的叫那黑衣人顾不得手上她颇感兴趣的白言。
叶三见状猛的跪冲了上前，堪堪欣喜的接住了白言。
他那身利落的衣衫满是从双肩冒出的血，叶三随身带着伤药，此时便手忙脚乱了起来。
“叶三。”白言惨白神色，却声音听去不算狼狈。
他一把握住叶三的手，逼着她冷静的听自己说下去。
“我找到秘密了。”
叶三以内他找到了杀死那黑衣女人的秘密，却又听他道。
“蠢，我找到的，是七王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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