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傍晚,橘黄、粉红,不同颜色的晚霞将天空尽情的描绘。
许立洲根据甘盈发的定位找到了她说的那家清吧——空庭梦。空庭梦,半生酣,倒是个好名字。
他走进清吧的时候甘盈他们刚好上台。今天的她不同于校园艺术节那天,一身白色方领刺绣短上衣配上浅蓝色的微喇牛仔裤,纤细白皙的脚踝搭上一双小白鞋。头上没有任何装饰,仅仅是一条浅蓝色的发带将头发拢了起来。
因为清吧环境氛围相对来说较为安静,他们表演的曲目相对来说也比较轻缓。
“一首《海城》送给大家!”
甘盈的身上有一种反差感,所有看似不和谐的性格在她的身上都能够得到完美的诠释,挠得你心底痒痒的,总想多了解些。
不知是否是因为歌曲勾起了人们内心深处的某些记忆,台下的人好像都在回忆着什么。
在甘盈上台的前五分钟她并没有看到许立洲,原以为他不会来了。但当她站到舞台上看到许立洲的那一刻,她的心突然平静了。
甘盈从某个方面来说是一个浪漫主义者,她相信一见钟情,只是对钟情的程度持有未知态度。
“很棒的一场演出,由衷的称赞。”
“不错的演出后享受一顿美食应该会更不错吧!”她的语调中带着一点打趣的意味。
藤萝架墙,院庭悠悠。秋风轻轻地拂过耳根,渐黄的树叶簌簌地落下。这景仿佛与喧嚣浮华割裂开来,让人沉醉。
“静姨,我又来你这里蹭饭啦!”
许立洲看着从屋中走出来的女子,端庄温婉,那份从容是经过岁月沉淀下来的。他突然明白了甘盈身上的那份独特的气质从何而来了。
“你这孩子,都多久没有回来看过静姨了,该不会都把静姨忘了吧。”
温静,甘盈母亲的旧友,是非常典型的江南美人。她在父母去世后被送到了福利院,两年后才被静姨接回了家中照顾。十几年来她和静姨倒是有几分忘年交的意味。
“这位是?”温静看着甘盈旁边的男生问道。
“许立洲,我今天就是带着他过来尝尝您的手艺的!”
其实这里本身就是开门接待客人的,一些家常菜,因为味道正宗,也会有一些人特地过来品尝。只是如果人太多她和许叔叔两个人忙不过来再加上她们也不愿招其他的工作人员,所以每天接待的数量有限。
甘盈领着许立洲挑了一处地方坐下来,思考着吃什么。
“啊盈,过来一下,静姨有话跟你说。”
静姨握着她的手:“啊盈,过段时间南城那边有个“华沧杯 ”的旗袍设计赛。静姨想邀请你当模特,你愿意吗?”
“当然愿意,如果静姨拿了第一我也会很有面子。”
温静拍了拍甘盈的手:“你现在也学会打趣静姨了。”
“对了,小旭呢?”甘盈四处看了看都没看到许旭。
许旭,温静的儿子,今年五岁,平时老是爱到处乱跑,但是肉嘟嘟的脸加上机灵非常招人喜欢。
提到儿子,温静眼里的柔情是藏不住的:“他呀,下午跟隔壁的小女孩玩累了,我给他洗完澡,他就睡着了。”
“好吧。”看着甘盈有点遗憾的表情,温静不禁笑了起来。
谁都想不到,甘盈这个外表不好接近的人非常喜欢小孩子,而且特别有孩子缘。许旭也不例外,经常抱着她问盈盈姐姐什么时候回来看他。
“傻呀,又不是平时不能见,先去吃饭吧。”
甘盈回到餐厅时,许叔已经炒好了几个菜,但是许立洲并没有动筷。
桌子上的餐具都已经拆开并且烫过了。
过了一会,许叔端了醉蟹上来:“啊盈,我早上备着的打算一会弄的,你刚好赶上了呀!”
甘盈非常喜欢吃醉蟹,但是她每次吃扒壳都非常费劲。她看着美味的醉蟹,脸上的表情好似没拿到糖的小朋友。许立洲莫名地觉得她有点萌。
萌,许立洲倒是从来没想过这个词会被他用在甘盈身上。
许立洲拿起手套,认真地剥起了蟹壳。冷白骨指和极具荷尔蒙的手筋挑逗着她的心。甘盈心想,第二次被这双手迷倒了,不能怪我,真的是这男的太勾人了!
她没有拿醉蟹,打算先吃其他菜,一会再吃醉蟹。甘盈正吃的开心,而她刚刚看得入神的那双手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将剥好的蟹放进了碗里。
许立洲是不太喜欢蟹的,因为他对海鲜过敏。
可是现在看着女孩满足的模样,他突然觉得也没那么排斥了。
甘盈吃的很满足,只是她发现许立洲自己好像不吃海鲜,都是在给她剥。
甘盈放下筷子:“你怎么不吃?”
“我海鲜过敏。”
许多件这样的小事,可是就是这些小事让许立洲不知不觉中将她的生活里空白的一些部分填补完整了。
“是不是超好吃,这顿饭没有让你白等吧!”甘盈没有察觉到她的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小骄傲。
“是是是,没有白等。”
甘盈心想怎么莫名得有点甜呢?肯定是错觉,肯定是。
自从那顿饭后,俩人的关系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偶尔会收到对方分享的落日图、一张正在看书的随手拍等。
而对于选修课,许立洲每次即将到教室时都会给她发信息,两人好似成了固定的同桌。俩人不知道在彼此的眼睛里总是装着身边的人,余光千百遍都是身边的人。
离竞选演讲还有三天,甘盈除去吃饭睡觉外都泡在图书馆。这次竞选演讲她将侧重点放在实践活动地点的实际情况上。
坐了许久,甘盈准备去外面透口气。
阳光醇厚润柔,青黄相交的木叶道出了秋声。明明前不久还是炎热的夏天,如今却隐隐察觉到秋天露出的小尾巴了。
刚下课的许立洲被江彬的夺命连环call催去打球。
自从上次的球赛和表演后,江彬也大概知道许立洲慢慢的不排斥这些活动了,所以经常缠着他。
周三下午六点,离竞选演讲还有一个小时。甘盈坐在观众席上将准备的材料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突然,熟悉的气味压下将她包裹起来。
“伸手。”
她没反应过来:“啊。”
“甘盈同学,虽然我知道我很符合你的审美标准,但是这么直勾勾地看,我容易紧张。”
她缓缓地将手伸了出去。
一颗糖果,柠檬味的糖果。
“制胜法宝,亲测有效。”看着许立洲一本正经的小表情,她不厚道地笑了。看似冷淡的人还有这样些许幼稚的一面。
两人静静地坐着看其他人的演讲。
到她了。
“各位老师同学们大家好。关于此次竞选演讲的第一部分,我想先请大家看几张图。”
许立洲看着她放出来的图,详细地说明了桦城当地特殊教育学校的数量以及整体的分布,只是红色的数字过于醒目。那代表着因为家庭或者其他原因未能到特殊教育学校接受教育的孩子。他们好像被这个世界遗忘了,只能在贫瘠的土地中苦苦等待,等待那个未知的奇迹。
许立洲的心揪了一下,它是个数字却又不只是个数字,它压着的是许多小朋友们沉重的人生,是被钉住的门窗隔绝无法窥探的风景。
他们想要摆脱人们对他们异样的目光,可那目光仿佛恶鬼紧紧跟随着他们,让他们难以喘息。他们渴望有人能够倾听他们的诉求,期待着接受教育摆脱身后的“恶鬼”。
甘盈讲解当地的情况时,看似平静的言语实则点燃了众人骨子里的热血因子,让人们想为这些孩子做些什么。
“对于我的专业和心理学这条路我始终保持着一份敬畏。我曾目睹有的孩子因为心理问题而被父母抛弃,丧失了对这个世界的期待终生无法走出阴影。心理学不是一个被魔化的存在,在我看来它是有着巨大力量的,我想要借助这股力量给在泥沼中挣扎的人带来希望,砍断捆在孩子们身上的绳索。这世界不停开花,而我想在这些孩子内心栽下一颗花种,希望有朝一日他们可以收获自己的花朵。人生的许多收获并不像自动贩卖机一样投币下去就会立见成效,而是像农夫撒下种子,要经历春耕,夏耘,秋收,冬藏,才会还你一个累累硕果。我希望自己的每一步都走得踏实,面对这样一个实践机会我想要争取,想要收获一些书本以外的东西,想要让自己的理想扎根在现实的土壤中。言致于行,炙热无畏。以上是我竞选演讲的全部内容,谢谢!”
台下不只有掌声响起,还有许多红了的眼眶。
这番演讲敲响了他们内心的警钟。
是啊,他们当中有人是因为分数调剂到这个专业,有人是因为单纯的好奇,很少有人去真正想过自己到底对这个专业和未来的路抱有什么样的想法,甚至参加这个竞选演讲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要拿到高的绩点和实践加分。
他们好像都过于着急去期待那个结果了,忘记了过程。
听完甘盈的演讲,他们知道这个女孩比他们都要坚定,她想的是用自己心底的那份热烈赤诚支撑自己去走更长的路。反观自己,自己在做这件事又是为了什么呢?好像找不到可以立住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