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扫了陆明雪一眼,便起身走了。
陆明雪对傅时衍格外上心,什么是都亲力亲为,简瑶翻了个白眼。
直到很晚,陆明雪才终于离开。
白泽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傍晚了。
一进门,白泽就沮丧着张脸。
“怎么样?”
傅时衍显然对陆老爷子很关心。
白泽四处张望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简瑶身上。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简瑶就站起了身。
她心里清楚,陆老对傅时衍来说,就跟亲爷爷没什么两样。想必陆老不想让人知道他的病情。
“你们先聊,我出去买点吃的。”
傅时衍一直盯着简瑶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病房外。
“阿衍,陆老的情况不容乐观。”
饶是傅时衍做好了心理准备,猛地听到白泽这么说,傅时衍心中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咳咳…”
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傅时衍猛地咳嗽了几声,脸色也涨得通红。
“阿衍,你别着急啊,你身上还有伤,小心扯到伤口了。”
白泽连忙上前帮傅时衍顺着气,他想安慰傅时衍,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缓了好半晌,傅时衍的呼吸才终于稳定下来。
“继续说,怎么回事?”
白泽这才将陆老的情况,细细跟傅时衍复述。
“陆老的肾脏出现病变,而且不是中期,而是中后期。而且病变已经开始往其他地方蔓延,速度很快。”
白泽边说,边时刻注意着傅时衍的表情,生怕哪句话说的不对,再刺激到傅时衍。
傅时衍眼眶都红了,压低了声音道:“有没有办法救?”
白泽面露难色,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如果发现早的话,还是有控制住的可能。但现在病变已经扩散了,就算是我,也没办法保证能治。”
癌症不比其他,用中医的方式,只能延缓扩散,做不到根治。
傅时衍脸色一沉,“不能手术吗?换肾呢?”
傅时衍记得,之前简瑶的表妹简若,就是一心想换走简瑶的肾脏。那么陆老,是不是也可以用这种方式,留住一条命?
白泽的话,却将他最后的一点希望打破。
“我也想过这个法子,可是陆老年纪大了,做手术本就很伤元气。而且,陆老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开了,单纯进行肾脏移植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陆老对傅时衍有多重要,白泽心里清楚的很。若是可以,他自然也想救陆老的性命。
“阿衍,我跟陆老谈过了,他的意思也是不愿意做手术。他老人家体面了半辈子,最后的时间,不想让自己那么狼狈。”
说到这里,白泽的眼眶也有些湿润。
傅时衍深吸口气,半晌后闷声闷气问道:“陆爷爷还有多长时间?”
白泽吸了吸鼻子,最终吐出几个字:“如果积极配合药物治疗的话,最多一年。”
这还是他的保守估计,具体时间,要看陆老的身体状况。
傅时衍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可生老病死,却也不是人力所能改变的。
“我知道了,这件事,暂时不要让小雪知道。”
傅时衍微微叹了口气,黑眸中多了几分彷徨。
简瑶买完饭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
“傅时衍,你没事吧?”
虽然不知道白泽跟傅时衍谈了什么,可简瑶敏锐地察觉到,傅时衍的情绪不高。
“没事,我没胃口,你们两个吃吧。”
傅时衍只说了这么一句,便闭上了眼睛假寐。
简瑶看他这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可事关陆老,她也没办法劝说。
“白泽,陆老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说,万一我有办法呢?”
陆老对傅时衍很重要,简瑶实在不想看到傅时衍这副颓废的样子。
白泽无力地摇了摇头。
“没用的,陆老的情况已经不是药物能控制的了。多的我也不方便说,一会你问阿衍吧。”
白泽说完,看了一眼傅时衍,站起了身。
“我也没什么胃口,你自己慢慢吃吧。”
说罢便转身离开了病房。
见他们一个二个都是这样,简瑶也没了心情。
起身倒了一杯温水,简瑶将水杯放在傅时衍病床边的小柜子上,这才温柔开口。
“傅时衍,有什么烦心事可以跟我说说,虽然我帮不上什么忙,但至少,我能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不要压在心里好吗?”
简瑶将手缓缓贴在傅时衍的手背上,用自己的行动和体温,告诉傅时衍她在。
傅时衍将手从脸上拿开,简瑶猛然发现,傅时衍的眼眶红红的,那双黑眸此时哪里还有半分平日的清冷,有的,只是如小狗一般,可怜巴巴的神情。
“傅时衍。”
简瑶心底微动,下意识俯下身子,将傅时衍的头抱进怀中。
手指轻轻摩挲着傅时衍的头发,简瑶微微叹了口气。
“傅时衍,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好吗?”
许是简瑶的声音太过温柔,又许是傅时衍心底压抑了太多,急需有个人倾诉。傅时衍眼睛直直盯着天花板,声音也不似平日清冷。
“简瑶,你知道嘛,从小陆爷爷就对我很好。他就像我亲爷爷一般,照顾我的生活起居,教育我的待人接物。”
傅时衍像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事,脸上的表情一片柔软。
“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要是他不在了,我该怎么办。”
这种话,放在平日,傅时衍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说的。简瑶突然有些心疼。
说到底,傅时衍不过才二十多岁,从小父母车祸早亡,爷爷奶奶也早早离世。陆老几乎可以说是一手将傅时衍拉扯长大。
“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这不是你的错。”
简瑶实在不会安慰人,尤其是她这种,死过一次的。对死亡更是恐惧得厉害。
“你现在要做的,不是伤春悲秋,而是好好养伤。陆老那么在意你,若是让他知道你受伤了,只怕对他的病情更加不利。所以,好好保重你自己,是对陆老最大的安慰,明白吗?”
傅时衍安静地待在简瑶怀里,半晌后说了一句,“我知道。”
之后,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
病房内静悄悄的,只是两颗心的距离,逐渐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