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瑶眉头微蹙,心里想到这个可能,不禁骇然。
究竟是谁,竟然如此不顾家仇国恨,要同那胡人传递消息?
“微臣和父亲也是这样认为,只是目前尚未定论,还是不要声张的好。”周小将军点头,“同时微臣也会派人暗中调查,若真有那通敌叛国的奸细,我们父子定当……”
他停顿下来,然后和父亲对视一眼,“将此人除之后快。”
“这件事要劳烦太尉和小将军上心了。”林疏瑶眼中带着信任。
“通敌?”在一旁的慕容宣听到这两个字,好像有了自己的想法,歪了歪头,眼中全然是茫然无措。,“母后,是朕不好吗?”
一个不过四岁的幼童,何来好不好一说,林疏瑶听到这句话不由得心里一酸,寻常人家的小孩,三四岁的年纪,正是无忧无虑的时候,而慕容宣却早早的背起了整个国家,他带着所有臣子和母后的期望。
想必内心也是没有安全感的罢?
虽然皇宫内消息闭塞,可外面的流言蜚语总归还是会传到宫中,传到慕容宣的耳朵里。
臣子谋逆,乃是天子无用。
因此他才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林疏瑶摸了摸他的头,“自然不是宣儿的错,若是个个臣子有错都怪皇帝,那要当这个皇帝有何用?”
“皇上为何有此念头?”旁边的周太尉听到这句话也是心酸不已,乖乖外孙早早的就没了母亲,还要承受如此大的压力。
本就比寻常孩子少了几分快乐,如今心思更是敏感至极,对于别人的否定他尤其在意。
所以他迫不及待的想要问出,到底向一个幼童传播这些流言蜚语的人是谁?
这心肠也着实歹毒了些。
林疏瑶听到太尉这样问,忽然也反应过来,说不定此事,不是有人无心之失,而是蓄谋已久。
用外界的舆论来压垮一个小皇帝的内心。
让他由衷地厌恶这个位置,最后只能乖乖退位。
她脑子里忽然闪现一个人影。
屋子内的三个大人对视一眼,莫非此人,是慕容岐安插在宫中的眼线?
慕容宣摇摇头,“儿臣不知道是谁说的,只是有时路过,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
看着屋子那大人投来关切的眼神,慕容宣只觉得心里暖乎乎的,他抿了抿唇,“儿臣没事,母后和外公还有舅舅不必担心。”
左右现在捕风捉影的事情林疏瑶也不确定,她想了想便道:“人活一世,自然少不了流言蜚语,你须得记住,站得越高,受的流言就越多,而传播流言的人也并不是真正觉得你不好,而是他们有自己的目的,只是想以此来击垮你,让你知难而退,若你真的如了他们所愿……”
听到母后这样说,慕容宣原本有些暗淡的眼神忽然亮了起来。
母后说了,传播留言的人并不是觉得他不好,而是他们有别的目的。
不管是为了他这个位置,还是其他些什么,都只是因为嫉妒。
“他们得不到或者没有能力得到的东西,看别人轻而易举就能得到,总归会生出一些不满的心思来,而事事比他们优秀且站在顶端的人就成了他们的攻击对象。”林疏瑶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你还小,如今这样的事,交给母后和外公处理就好,宣儿只需要安心成长,争取不负众人所托。”
“嗯!”慕容宣此刻重塑了信心,眼神格外明亮,脸上也有了笑意。
原本就是可爱的包子脸,整日里板着,面对最亲近的人才会露出这样可爱的笑容。
看得林疏瑶食指大动,可到底碍于周太尉和周小将军在,迟迟没有动手。
“太后娘娘说的对,皇上安安心心在宫中,一切都有老臣。”
周太尉父子围观了林疏瑶开导慕容宣的全过程,心下对这位太后娘娘越是尊敬了几分。
也不禁唏嘘,林家的小女儿他们当初也是知道的。
毕竟林老将军这个女儿控,自林疏瑶初生之时就开始炫耀自己有个女儿。
不过就算这样也并没有无脑的娇宠,反而将她教的知书达理,名动京城。
他们当初也揣测子女会落在谁家,最后没想到命运弄人,嫁进了宫中,年纪轻轻就守了寡。
她左右也是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女儿家,能为了夫君妾室的儿子做到这个份上,没有一份大度的胸襟,是做不来的。
因此他们由衷的感谢她。
“太尉和小将军对朝廷忠心耿耿,对陛下尽心尽力,哀家敬你们一杯。”林疏瑶端起羊脂白玉的酒杯,一饮而尽。
“老臣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三人共饮,酒过三巡之时,只见周太尉从怀中拿出来一个白色的小布包,细心的包裹着什么东西。
他目光看着乖巧的外孙,因着身份,他不能直呼陛下的名字,只是微微动了动唇。
林疏瑶一向心思细腻,瞧出了他想喊什么,只笑着说道,“太尉和周小将军是宣儿的亲外公和亲舅舅,如今殿中也只有我们四人,不必拘着那些虚礼,宣儿,快叫外公和舅舅,你过去,让外公看看你,他好像有东西要给你呢。”
“外公——”慕容宣也点头,甜甜地叫了一句。
“哎……”向来在沙场上叱咤风云的周太尉,鬓边有些花白,但是依旧精神矍铄,铁汉柔情,他肉眼可见地红了眼眶。
这句话,彻底活跃了气氛,周太尉也放下心中的忧虑,红着眼眶,慈爱地叫了一声,“宣儿,过来,外公有些东西要给你。”
“让太后见笑了。”周小将军在一旁,虽然他也十分希望宣儿叫他一声舅舅。
看他到底不敢跟父亲抢了先。
周太尉将手中的布包打开,里面的东西不甚贵重,但都是一些小孩子喜欢的玩意。
有手工编织得栩栩如生的蚂蚱,还有鲁班锁,还有各种精巧的小玩意,“外公看边关的孩子颇为喜欢,便想着带回来给你看看,宣帝喜欢吗?”
慕容宣自小长在宫中,什么金贵的玩意儿没见过,到时这些寻常人家孩子的快乐,他没有体会过。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个蚂蚱,“喜欢,谢谢外公。”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