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熟悉的声音,岐王本来得意的面容凝滞在了脸上,他这才微微低了头。
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林疏瑶。
以及——
坐在他右手边的柳大人。
他咬紧牙关,这老匹夫怎么也来了?
慕容岐猛地望向容浔凌,只见后者还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此时微微板着脸,带着不可侵犯的威严。
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他直觉,今日恐怕不会这么顺利。
单凭柳大人在这,这件事也不可能这么无声无息地了结。
想到这,慕容岐只觉得脑子都要炸了,这柳大人就是个硬石头,摔不碎,又用不了,还膈应人。
但是也不敢害他。
因为若是他出事,凶手肯定跟他起过冲突,查出真凶不要太容易。
仇杀?
他得罪的人可太多了,想杀他的人都得排队。
可那些想杀他的人又不肯第一个杀他,都在等一个勇士,因此他活了下来,还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柳大人也在啊。”非必要慕容岐还是不会和一个御史交恶的,自己将来可是要做皇帝的人,万一得罪了御史。
那就不是名流千古了,而是臭名远扬了。
“太后也在呢。”柳大人用鼻子冷哼一声,“岐王可真是好教养,见了太后不行礼。”
慕容岐突然被呛声,面色那叫一个尴尬,“原来阿瑶也在啊,早说你在,本王便早点来了,原本是觉得这事本王虽然无辜,但此事因为本王而起,那陈元印对妻子的感情也着实感人,才来走这一趟……”
“无辜?”林疏瑶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反问道,“哀家倒是不知道内情了,岐王可否细讲一番?”
“事实是这样的,本王前几日在京中骑行……”慕容岐依旧将自己对容浔凌所说的那些污蔑之言说与林疏瑶听。
言语中还说自己多无辜,那女子就该死。
“你放屁——”
陈元印早就被安排坐在了公堂之下,等着岐王过来便可以升堂了,奈何听到他竟然这么侮辱自己的爱妻,当即气得脸红脖子粗,想豁出去一切同岐王搏命。
慕容岐皱了皱眉,“哪来的粗鄙商人,本王说话轮得到你插嘴?”
粗鄙商人?
林疏瑶皱了皱眉,“岐王这话可不对了,商人粗鄙,为何你的侧妃们都是商人之女,难不成岐王双标,对自己有益的商人才能高雅,对立的才叫粗鄙?”
“本王不是这个意思。”慕容岐见柳大人差点忍不住了,便端正了态度,“你说,本王说得可有不对,分明是你夫人看不上你,才想着来勾搭本王……”
他隐隐觉得今日的局面不会受自己所控制,所以慕容岐意图激怒陈元印。
到时候再说他因为妻子离世,已经疯魔了,见谁都觉得是害他妻子的人。
这样更利于他洗脱罪名。
容浔凌自然知道他的目的,“陈老板,冷静。”
陈元印原本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听到容浔凌的声音,想到他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便神奇地安静下来。
“太后娘娘,容大人,岐王所说并非实情,草民有人证,物证,皆能证明,吾妻是被岐王玷污之后,拿草民和女儿的性命威胁成为他的禁脔,吾妻不堪受辱,才选择赴死,岐王并非无辜,他才是罪魁祸首!”
他眸子里盛满了恨意,思路却越来越清晰。
这几日他醉生梦死,没能想到妻子与自己之间的小默契。
她喜欢将所经历的不开心的事,都埋藏在屋内的树根底下,她说这样能减轻痛苦。
妻子也是苦命之人,家中女儿太多,重男轻女,她又是庶出,亲娘难产死了,不受重视,连口饱饭都吃不上,因此,每每有不顺心的事,都会写出来埋藏于地底,意图减轻痛苦。
他曾发誓,这辈子不让她受委屈,可是自己食言了。
所以答应容大人好好活下去之后,他想方设法找证据。
所幸他真的在慕容岐囚禁她的院墙里的那棵树下,挖出来她的绝笔。
还有她写给他的信。
言语中都是,自己活不下去了,只盼着他能够好好活下去,照顾好年幼的囡囡,然后,忘了她,找个知心人过下辈子。
陈元印将这份罪证递给在场所有人看,大家看后都不禁唏嘘。
林疏瑶可以想到痛失所爱究竟是何种剜心之痛。
慕容岐脸上全是慌乱,他暗暗咬牙,这贱蹄子竟然还留了这一手!
如今他应该怎么办才能解决现在的困境?
“这既然是你夫人所写,万一是污蔑本王……”慕容岐痛心疾首,“那本王岂不是有嘴都说不清了?”
“污蔑?”陈元印咬牙切齿,“试问一个妇人,为何要以自己的名节为代价,去污蔑你?”
“她事先并未见过岐王殿下,而草民与妻子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恩爱非常,她有什么理由污蔑岐王殿下?”
“那……她对本王一见钟情,这谁说得准呢?”
“你……”陈元印恨不得上前去撕了他,可他心里知道,自己若果再发疯,只怕他会借此机会说自己疯魔了。
“就算物证可以是杜撰,那人证呢?”陈元印叫随身的小厮将人带了出来。
是个美貌的丫鬟,穿着丫鬟服饰,却难掩姿色。
不过她目光呆滞,只有在看到岐王的时候,才会带着仇恨。
“奴婢竹湘,拜见太后娘娘,拜见各位大人。”
她的声音一片死寂,嗓音还极其沙哑,像是对生没了什么希望,若不是还能走能动能说,将她比作一个死人还差不多。
“你……”慕容岐看到竹湘的那一刻,眸中具是震惊,“你不是哑了吗?”
这也曾经是他强抢来的女子,当时惊叹她的美貌,奈何强上之后,她不但没有被他折服,反而想刺杀他。
于是他下了药毒哑了她,将她毒打了一顿之后,便将人扔去了杂役房。
陈氏之事他不想声张,便命人找了一个哑巴过来侍奉,他惊讶是她,但看她没有什么反抗之心,也就没放在心上。
哪知道,她竟然出息了,傍上了新的主子,反咬自己一口。
“兴许是岐王下的药不够猛烈吧,又或者是上天怜悯,留着我这条贱命,来向你复仇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