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赴死的决心

容浔凌走出大理寺，看着这块牌匾在阳光的照射下，烫金的字体熠熠发光。

曾经代表着公正公平的大理寺，如今内里却一团污秽，仅凭着权势便能更改死者的死因和加害人的犯罪事实。

看来，这里是时候该清理了。

也该还百姓一个公正严明的公堂。

他思绪万千，离开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府，而是拐了几条街，在一个三进三出的院子前面停下，在京城，宅子的建造也是有讲究的。

没有功名，就算是银子再多，最高也只能建造三进三出的院子，有功名，就算是当科进士，也能修建四进的院子。

没办法，这是祖制，一来，维护朝廷官员的面子，大多数官员的宅子都是赏赐下去的，除了那些，凭借着微薄的俸禄，在京城这寸土寸金的地界，要想买一座好宅子，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那被慕容岐害死妻子的富商就住在这三进的豪华院子里面。

虽说是三进，但是规模比想象中要大些，这便是有银子的作用了，虽然不可以逾越祖制，但可以在圈地的时候，将旁边一并买下来，建一个宽敞明亮的。

门房是一个衣着规整的小哥，见还穿着官服的老爷来了，赶紧上前迎接，“大人大驾光临，小的有失远迎，着实失礼，不知大人所为何事？”

近日府中发生了太多事情，光是官府的人就已经来了好几拨了。

夫人失踪再到夫人被确认死亡，老爷一蹶不振，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间内，也不准人进去看他。

除却有几次出门办事，几乎带上自己的大半家产，带着几欲赴死的决心。

“我要见你家老爷，你只跟他说容大人来了。”容浔凌眸子微动，原先这大门口不是光秃秃的，因为府中夫人喜欢种些花草，所以一年四季美得跟画一般，如今只剩下一把枯草，人也不复存在。

若是从前，容浔凌未经情爱，虽然理解，却无法感同身受，如今他心里有了人，也自然知道，哀莫过于生死相隔。

若是林疏瑶出了什么事，他只怕会疯掉。

这家主人的做法也实在让人深感同情，也感念他夫妻一片真心。

不管是为了给慕容岐一个教训，重新整顿大理寺，还是帮这个可怜人讨个公道，他都应该彻查这件事。

慕容岐此举，完全是草菅人命，不顾他人死活。

“好嘞，您稍等。”

不过一刻，容浔凌又见到了当日形状疯魔的男子。

他清瘦了许多，想是思念爱妻，不吃不喝，原本死气沉沉的眸子，在见到容浔凌的时候，骤然泛起光亮，“容大人来府上，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我好备一桌酒菜迎接。”

容浔凌当日并未承诺他什么，只说自己调查一番，若是有后续，会派人通知他。

只是他没想到，竟然是容浔凌亲自来的。

富商姓陈，名元印，是一位做茶叶生意的商人，因着诚实守信，又有经商头脑，和年轻的妻子上京城拼搏，好不容易成就一番事业，和妻子享福之际，却遭逢大难。

任谁都可惜，都愤怒难平。

“不必多礼，本官不兴这些，此次来也是想告诉你，事情经过本官也已经了解清楚了，公审定在三日之后，你且调整好状态。”

陈元印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弧度，眼眶红了又红，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头磕青了都不起来，“大人的恩德，元印这辈子是无法偿还了，下辈子，只求当牛做马，偿还大人的大恩！”

容浔凌皱了皱眉，察觉到了他想赴死的决心。

只是这样的经商天才，若是就此殉情，难免可惜。

“这辈子可以。”容浔凌原本不想插手别人的私事，可这样的人着实可怜。

“啊？”陈元印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他说的是何意。

“本官记得，你与她有一个孩子罢？”容浔凌调查过，是个女孩儿，还是个在襁褓中的婴儿，那美妇人也是刚生完孩子，想着出门逛逛，给孩子买些东西吧？

陈元印想起了才五个月大的姐儿，一个七尺男儿忍不住拭泪，“我有悔啊，若是我当日阻止她出门，便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妻子被掳走之时该有多害怕，经历多少绝望，才能在有牵挂的情况下，甘心赴死。

她怕自己被玷污，他会嫌弃她么？

他不会，不管怎样，她都是自己最爱的妻子。

而她性子刚烈，绝对不允许自己不清不白。

“此事不是你的错，不要全部归结到自己身上，你前些日子抱着大半财产，除了去我这，还有一个目的怕是去好友家托孤的吧？”

此人心思很好猜，眼中带着赴死的决心，心思也很好猜，唯一牵挂他的只有年幼的女儿。

“大人怎么知道？”陈元印震惊了，又想到自己先前，怕是人人见他都觉得他活不长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

他想处理完所有事情之后，随妻子而去。

“你可知没爹没娘的孩子，便是这世中的浮萍，更何况只是一个小婴儿。”

“你想说你那位好友可以照顾好她？”容浔凌继续下猛料，“他顾得了一时，顾不了一世，就算长大了，你家姐儿随娘亲吧，定然是个美人儿，女子美貌本身就是最为危险的存在，若是再重蹈娘亲的覆辙，连为她伸冤的人都没有，只能一头撞死，你忍心么？”

“大人……不要再说了……”陈元印何尝不爱女儿，他只是没了活下去的理由，每每午夜梦回，都是妻子的死状。

“想报仇么？”容浔凌继续说，“你应该心里也清楚，此次本官为你做主，最多让岐王受一顿责罚，毕竟是皇亲国戚，他受不了大的创伤。”

这便是普通民众的悲哀了。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是皇亲国戚。

“想，大人，我想报仇。”他目光坚定，心中有什么信念开始聚集起来了。

“很好，这件事了，本官给你一个月修整时间，一个月后，继续捡起你的生意，本官做你的靠山，给你提供便利，至于能将产业做得多大，全靠你自己，而你赚的这些银子，过几日本官自会告诉你用途。”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