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瑶坐起身,身上披了一件薄纱,屋内香炉散发着丝丝香气。
眼波流转之间,竟然带了些笑意。
容浔凌啊,你终究还是来了。
一踏进正殿,容浔凌便闻到了熟悉的香味,无数次的梦中,都萦绕着这股香气,同他缠绵悱恻,做尽快乐事。
只是梦散之后,便陷入无限的懊悔之中。
“微臣拜见太后娘娘。”正殿中央放着一张芙蓉玉榻,上面坐着一位玉做的美人儿,她还是就寝时穿的薄衫,只披了一件红色的纱衣。
“容大人不必多礼。”
太后娘娘似乎还未睡醒,嗓音带着勾人的沙哑,挠的人心痒。
“太后……还好么?”在官场上已经如鱼得水的容大人,能与岐王辩论,能和百官议事,面对太后的时候,却有些结巴。
他内心是极矛盾的。
并非对她无情,可又深知世俗的眼光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有多严苛。
特别是别人虎视眈眈的皇家。
她是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他不过是个臣子。
她应该做陪皇帝长大的太后,一辈子荣光,而不是同他纠葛,被人诟病。
“若是容大人只是作为一个臣子来问,那哀家很好,劳烦大人跑一趟。”榻上的人儿美目睨着他,“大人问过了,好意哀家也心领了,外臣不得在内宫久留,大人还是回去罢,日后有了夫人,叫夫人进宫闲聊便是。”
站在下首的人瞳孔紧缩,一张俊脸上带着不可思议。
夫人?
他这颗心,任她在上面作乱许久,早已认主,如何还能装下其他人?
容浔凌仔仔细细打量面前的人,却没有察觉到她面上有任何的异样,那样的风轻云淡,像是无关紧要的人一般。
从前这是他所求,如今求到了,怎的内心如此难受,像是被人勒上绳子,紧紧压缩,让他喘不过气。
林疏瑶发现自自己那句话说出口,下面的人便如同被人遗弃的小狗儿一般,垂着头,抿着唇,一脸的纠结和受伤。
“容大人这副表情,难不成是舍不得哀家?”
她莲步轻移,从台阶上走下来,像是低头凝视他的神明。
容浔凌愣怔地看着她,仿若虔诚的信徒。
周围万籁俱寂,只有纱衣摆动的细微摩擦声,直到那双赤裸的玉足到了自己面前,他才堪堪回神,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轻声劝道,“太后大病初愈,应当穿上鞋,免得被寒气侵了身。”
看他表情片刻变化后恢复了温润如玉的模样,林疏瑶心中便升起一股怒气。
凭什么他想管便管,不想管便撒手而去?
凭什么自己的情绪要受他掣肘?
“容大人这话,怕是僭越了。”林疏瑶美目微凝,出声呵斥,“跪下,对太后不敬,你该当何罪?”
君命不敢为,容浔凌恭敬地跪在地上。
纵使跪着,他也如寒松一般挺直了背脊,独有浩然正气周身萦绕。
纤纤玉指挑起他轮廓分明的下颌,让俊脸被迫与自己对视。
她眼中,有受伤,有不甘,还有他不忍直视的爱意。
“容浔凌,你凭什么管我,谁说的于礼不合,谁说的自重,你如今这是做什么,容大人是在自轻自贱么?”
“是么?”
两句话让容浔凌手足无措。
这些话的确是自他口中说出,也确确实实给她造成了伤害,他无从逃避。
“微臣……”他深吸一口气,“不过是关心太后。”
“不必。”
说话间,女孩松开钳制住他下巴的手,转身走上台阶,纱衣不经意拂过他的鼻息,全然是他日思夜想的香味。
“你既然选择做君臣,便要恪守自己的本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容大人想必很清楚。”
容浔凌正受伤呢,抬头却发现女孩纤细的肩膀竟然在颤抖。
这一刻所有的冲动战胜理智,他起身冲上前去。
拉住她的手直面自己的时候,女孩早已泪流满面。
“你……”容浔凌将人拥入怀里,捂住女孩错愕的眸子,一只手轻抚她的头发,声音低哑温柔,“如今你我有不能相守的理由,待我处理好一切,可好?”
可好?
林疏瑶没有回答,直到容浔凌出宫,也没有。
阿妍发现太后娘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心情开朗了不少,她们也松了一口气。
还以为太后娘娘要在容大人这道坎栽下去起不来了。
直到——
“阿妍,你觉得这条腰带好不好看?”
太后如玉的手中拿着的分明是一条崭新的,男子的腰带!
看这花纹形制,是适合正三品官员穿戴的!
“太后,这……”不会是给容大人的吧?
阿妍有些震惊,林疏瑶点头,“便宜他了,哀家第一次做腰带呢。”
“所以您和容大人……没有闹掰?”
“阿妍,左右我们都有不能在一处的理由,为何不等一等呢?”林疏瑶仔细抚摸着上面的花纹,声音温柔,“宣儿太小,朝政需要哀家把持,哀家不能够跟着容浔凌一走了之,而他也不能放弃自己的志向,索性我们各做各的,日后的事,日后再说,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
“太后能想明白,最好了。”阿妍点头。
“阿妍要一直陪着太后,哪儿也不去。”
“傻丫头,你难道真的想当一辈子老姑娘啊,你已经二十岁了,再过两年,我将你的卖身契还你,替你寻个好人家,风风火火地将你嫁出去。”
阿妍与她自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又随她进了宫,她自然不能辜负她的一片忠心。
“阿妍不嫁人……”
“你要嫁,能在自由之身嫁与心上人是一件多么开心的事情,哀家暂时不能,便看看你的饱饱眼福了。”
知道太后娘娘心里的心结,阿妍便点点头,“阿妍嫁的,但是就算阿妍嫁人,也要留在小姐身边伺候,做您的掌事嬷嬷。”
“你想在宫中待一辈子,哀家可不想呢!”捏了捏阿妍的脸蛋,“哀家梦想着有一日走出宫门,去游历五湖四海,三川五岳呢。”
“那奴婢也陪着您!”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