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哀家当真好糊弄？

得知他并无未婚妻，也并无什么青梅竹马心爱之人。

林疏瑶心中却无半点开心，这句轻飘飘的解释，仿若一记重锤，轰然落下，尘埃落尽之时，心中便只剩下心凉。

她嘲讽一笑。

容浔凌啊容浔凌，你就这么厌弃我，不惜说谎话骗我？

那端方如玉的身姿久不见上位的动静，拱手出声，“太后……”

环佩叮当，在这大殿中格外突出，他抬头一看，珠帘后坐着的人儿已经摇曳着身姿走上前，周围众人也得了指令默默退下去。

容浔凌定睛一看，那张容貌绝绝的脸，竟带了几分破碎的神色。

她不该是这样。

不管是授官时捉弄他的灵动狡黠，还是生日宴上贵气逼人，容色倾城的她，都不应该是这样。

一阵心疼瞬时从心尖蔓延至整个心房。

林疏瑶虽中意他，却也不想在他面前露出如此怯势，美目微凝，语气带着皇家人不可拒绝的威严。

“跪下！”

容浔凌凤眸一滞，带着不解，却也跪下行礼。

林疏瑶居高临下，美目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心里叹了一口气。

她的容卿，睿智却又笨拙。

“容浔凌，哀家当真好糊弄？”声如黄莺，语气却带着冷意。

“太后何出此言？”那双漂亮的凤眸染上不解，眉目间也拧成“川”字，他没有和女子相处的经验，也弄不懂她刚才还和颜悦色，如今怎就变了脸。

女子，当真难懂！

难怪古语有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更何况这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子？

“哀家先前问你是否婚配，你用青梅竹马搪塞哀家，哀家本想让皇帝为你们赐婚，如今你却告诉我，并无什么青梅竹马之列，你可知，欺瞒哀家，是要杀头的死罪？”

女子身着华丽宫装，腰间垂挂着他当日“遗失”的那枚黑墨玉佩，精致典雅泛着冷光的黑，于她手中，却成了陪衬。

衬得那双素手更加肤如凝脂，指如削葱，他眼神往上抬，美人动怒，每一个画面都值得被铭刻。

容浔凌看痴了，连忙低头，心如擂鼓。

“微臣该死。”

“你是该死。”微凉的指尖勾起他轮廓分明的下颌，容浔凌的视线被迫往上抬，像虔诚的信徒，认真地注视着自己的信仰。

被这双潋滟的眸子注视，林疏瑶红了耳廓，微启红唇，“容卿啊容卿，哀家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让你想出这样拐弯抹角的法子来拒绝哀家，可真让哀家伤心呢。”

一滴沁凉的泪珠滴在他唇角，不是故意做给他看，林疏瑶是真的伤心了。

心里泛起的疼痛让容浔凌呼吸一滞。

“微臣……”他想说不是的，两人身份悬殊，若是公之于众……

他死不要紧，可她将被万民诟病，说她败坏风气，祸乱朝纲，后世提起她只有谩骂。

林疏瑶轻嗤一声，捏着他下颌的手指松开，转身，仪态端庄地走向珠帘后，雍容华贵的衣袍只留下一丝芬芳。

容浔凌望着那道背影，只觉得有些凄凉。

“罢了，你不必说了，你只管回前朝做你的官，实现你的志向。”林疏瑶声音慵懒疏离，说完便阖上了眼假寐，手中却紧紧捏着那块龙纹玉佩。

白嫩的手捏出痕迹，容浔凌看到了，在心中深叹一口气。

“微臣身份低微，不值得太后动怒，万望保重身子，免得微臣……担忧。”

承认吧，容浔凌，你对她动心了。

若真如她所说，那么自己也要在前朝博一博，坐到那个没人敢轻易置喙的位置。

渊渟岳峙的身形朝上方拜了拜，殿上只剩下他朗润的声音，“微臣告退。”

声音消散良久，假寐的人儿方才睁开眼睛，眼角眉梢都带着情意，嘴角微勾，“哀家的容卿，当真是可爱至极。”

这几日前朝都在纳闷，岐王向来待人温和，为何独独和新科探花针锋相对？

比如近日江南多水患，诸位大臣讨论不休。

容浔凌上前提议，“皇上，太后，微臣认为，治理水患一事应刻不容缓，不仅要俢水利，还要拨款赈灾……”

岐王则说，“本王以为不妥，江南何故水患，乃是为官不正，贪污之风盛行，若是一昧拨款，而不是从根源解决问题，水患何时能好，百姓何时才能安居乐业？”

“惩治贪污官员是要紧，但牵扯重大，而非一朝一夕能促成，微臣认为首要任务是治水赈灾。”容浔凌也不遑多让，两人在大殿上仿若唱戏一般，来来去去多回。

便是心里只想着斗蛐蛐玩的小宣帝，也看出来了，岐王叔叔和这位新科探花郎貌似不合。

“母后……”

他还太小，实在不明白里面的针锋相对。

而端坐在上方的林疏瑶，在大臣们眼中，雍容华贵，仪态端庄。

珠帘挡住了她困倦的面容，也无人注意到，年轻太后眼角眉梢漾开的媚意。

昨夜，那渊渟岳峙的身躯又入了梦。

梦里的容浔凌做了比上次更过分，现实中哪怕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炽热的温度让她身心巨颤，他们抛开现实中的身份，恣意了一回。

许是梦中劳累，林疏瑶到了早朝的时候起不来，阿妍好一顿哄，才肯起来梳妆。

美人将起未起的朦胧姿态，纵使阿妍是女子，也暗暗心惊。

主子若是没进宫，也是被夫君捧在手心里疼爱的人儿。

可怜她进宫还未承宠，先帝崩逝，未有过芙蓉帐暖，也没有子嗣。

“太后今日……大有不同。”阿妍出声。

林疏瑶微微欠身，眼角渗出泪珠，慵懒的声音里像是带了钩子，勾得人心痒，“有何不同？”

阿妍一时间想不到什么词来形容，便只说了一句，“比从前更美了，美得奴婢心惊，像天上下凡的仙女一般。”

“傻丫头，日日困在这深宫，我能有什么不一样？”

她笑着打趣，只是心底明白，是不一样了。

容浔凌。

她回神，透过珠帘望过去，那人仿佛也在看她。

“太后娘娘以为如何？”

岐王突然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