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微臣并没有婚配

容浔凌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默默良久。

“其实……”我并无未婚妻。

他终究是没有将后半句话说出口，而是在林疏瑶微哂的眼神里上前一步，伸手为她整理云鬓。

“其实，太后娘娘身处高位而危机四伏，万要当心。”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过乌黑如墨的秀发，将琳琅作响的簪子与玉钗扶正，发间清冷好闻的玫瑰香气幽深袭人，容浔凌不得不屏住呼吸。

林疏瑶暗暗地哼了一声，体内的毒素在药效发挥下正在悄然地减退，她有些身心俱疲，合上眼睑不去理会他。

容浔凌近距离地望着那张精致端方的小脸，心里不由得闪过一丝突如其来的警惕，他转身走了出去，很快又捧着一件墨狐裘的披风走了进来，将披风轻轻地披在林疏瑶的肩头。

华贵的披风甚是温暖，直能将人一身的冰雪消融。

“嗯？”林疏瑶睁开眼眸，幽微地看着他。

容浔凌一时间没敢去看她，只别过脸，神色镇定地道：“微臣虽然入朝为官还没有几日，资历尚浅，但是读书之时与岐王殿下有过照面之缘。岐王殿下不像是光风霁月之人，微臣想……”

他压低了声音，头轻轻往前倾。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非常之近，好似鼻尖都能碰到鼻尖，彼此能够感受到彼此最为真实的呼吸。

林疏瑶心底怦然一动，他的谨慎与周到就像是一条滚烫的河水，在她每每有所退缩的时候，将那些冰块全部融化殆尽。

“……太后觉得如何？”容浔凌说完，又规规矩矩地往后退了两步。

“可，你去吧。”林疏瑶心中闪过一丝不着痕迹的痒。

她抬了抬手。

容浔凌立刻转身走了出去，虽然看不见后头，但是却能感受到一股灼热的视线在身后如影随形，像是暗夜里也能闪耀的星辰。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安静的厢房外响起了妇人们黄鹂一样的声音。

“尚书夫人，您夫君跟着岐王殿下政绩出色，嫡子又争气！当真是好福气！”

“是呀，能跟着尚书夫人多聊聊天，我的心里呀都觉得荣幸至极！”

一群花团锦簇的官眷簇拥着正中央的贵气妇人走了过来，那妇人打扮得花枝招展，站在人群中央就像是一只骄傲的孔雀似的。

妇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径直往厢房走了过来，在看见厢房外守着的宫女以后，眼睛稍稍一亮。

“这不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吗？阿妍姑姑，你在此处，想来太后娘娘也在这里了？正好，今日还没拜见太后，我现在便进去拜见拜见。”

说着，她抬腿便要往里走。

阿妍福了福身，不着痕迹地挡住了妇人的脚步，道：“安夫人，太后娘娘此时不方便。夫人的心意奴婢会转达给太后娘娘的，但是现在请夫人先回吧。”

工部尚书的嫡妻安夫人眉头一皱，从阿妍脸上发觉了一丝不自在，心里便更加有底了。

她抬起头，傲慢地道：“阿妍姑姑，本夫人敬你是太后身边的人，才叫你一声姑姑，但是你不过是个奴婢，你敢拦我？”

“奴婢不敢，但是，太后娘娘现下的确是没工夫见您……”阿妍咬了咬下唇，双手抓住裙边，十分紧张地说道。

阿妍的紧张，落入安氏眼中便像是心虚。

安氏长笑了一声，伸手就去推门，喝道：“你滚开！本夫人今日偏要进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吱呀——”

厢房的门推开，安氏扬长而入，却在第一条腿迈进门槛以后就愣在了原地。

她浑身僵硬地抽了抽嘴角，凝视着眼前。

年轻贵气的太后端坐在贵妃榻前，云鬓贵重，肩头披着一件贵气的披风，认真地盯着书案前的明黄色身影。

小宣帝提着毛笔，有模有样地在临摹着字帖，即使手腕已经开始发抖也并没有停下休息的意思。

感觉到有人闯入，二人齐齐地抬起头，冷漠地注视着来人。

安氏只觉得两腿都开始打颤了，她扑通一下就跪倒在地，颤着声音喊道：“见过皇上、太后，臣妇给皇上与太后请安了！”

这和她得到的暗示不一样啊！

太后娘娘怎么可能现在还是这么端庄的样子！

安氏身后的官眷们亦是跪倒在地。

“母后在此教朕修习，你安能随意闯入？如此尊卑不分，殿前失仪，配得上你那二品诰命的身份吗？”小宣帝眸中燃起一撮怒火，就像是小老虎咆哮似的，有模有样地喝道。

安氏的冷汗打湿了衣衫，她喃喃地道：“求皇上恕罪！臣妇知道错了……”

“传旨，安氏以下犯上，褫夺诰命。其夫吏部尚书有此贤妻，德不配位，罚俸一年，降为侍郎。”小宣帝冷声下令道。

安氏顿时瘫软在地，惊愕地张大了嘴巴，眼前的景象都开始昏花了起来。

她知道，自己完了。

这一次不仅仅是失去了诰命夫人的尊贵身份，甚至还要连累得自己的夫君被降职，以后在岐王殿下那边的宠信没了不说，在皇帝的眼中也肯定是不可能再升迁了！

安氏绝望地道：“皇上，臣妇真的错了，求皇上收回成命吧！求皇上了！”

小宣帝皱了皱眉头，奶声奶气地喝道：“把碍眼的东西拖下去。”

侍卫们立刻一拥而上，将安氏往外拽。

官眷们大气都不敢出，俱是生怕年幼的小皇帝也注意到自己。

林疏瑶望着有模有样的小宣帝，眼尾流露出一丝欣慰。

次日，容浔凌捧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恭恭敬敬地叩谢圣恩。

林疏瑶在帘后轻叹了一口气，道：“以后你便是正经的官员了，刑部主事虽只是六品，但是在三省六部之中责权不小，望你不负青云志。”

既然，他心有所属，林疏瑶在痛心以外也愿意成全他。

就当是将过去那段温暖的回忆画卷画完，封卷。

不曾想，容浔凌顿在原地静默了良久，终究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有些内疚地道：“太后娘娘，其实，微臣并没有婚配，所谓的青梅竹马未婚妻，也是骗您的。”

林疏瑶如遭雷击地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