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浔凌面色一僵,渊渟岳峙的身影似乎都静止了。
他不自然地别过脸去,轻咳了一声,道:“皇上,微臣没有拿东西。”
小宣帝狐疑地“哦”了一声,虽然没有完全相信,但是注意力很快就被龙案上一块崭新的鸽子血镇纸吸引去了。
“参见皇上。”一道清丽的女声响起,绿衫宫女笑吟吟地拜伏在地。
小宣帝精神一振,道:“阿妍姑姑,你怎么来了?”
阿妍是在林疏瑶身边伺候的大宫女,她微微一笑,起身道:“太后娘娘有一枚香囊找不见了,想问问皇上与起居郎大人是否有瞧见?”
小宣帝眨巴眨巴眼睛,老老实实地道:“朕没看见。”
旋即,他扭头看向容浔凌,奶声奶气地问:“容卿,你看见没有?”
容浔凌修长的手指紧紧扣在毛笔上,指节都有些泛白。
与之不同的是,那张俊秀绝伦的脸微微发红,他沉默了片刻,沉声道:“微臣……没有看见。”
他似乎觉得,袖口中的香囊就像是一只烫手山芋,正在不断地发热发烫。
那股热度直达心间,让他的脸颊更加的烫。
阿妍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行了礼便下去了。
容浔凌一整日的记录都有些恹恹的,好不容易挨到天黑,小宣帝要洗漱就寝了,容浔凌方才预备告退出宫。
他摸了摸腰间,一双好看的丹凤眸却紧紧地皱了起来。
“嗯?”
他丢了一枚随身的玉佩!
时间转瞬而去,很快便到了太后的生辰宴。
慈宁宫人才济济,皇亲国戚齐聚一堂,俱是以小宣帝为首,逐个向年轻的太后送上生辰礼。
待送礼的人都散开了,林疏瑶慵懒地喊道:“容卿。”
正在下首处笔耕不辍的容浔凌微微一怔,旋即起身,站在林疏瑶的五丈开外,依着礼叩首。
“今日是哀家的生辰宴,你给哀家预备了什么礼物?”她笑眯眯地问道,声音就像是一只狡黠的小狐狸。
容浔凌完美无瑕的俊脸微微一僵,神色极其不自然地抿了抿唇,沉声道:“微臣品级太低,不配给太后献礼。”
“那就是什么都没准备咯?无妨,无妨。”林疏瑶的小脸紧紧地绷了起来,但是旋即放松了。
她狡黠地眨了眨明眸,从腰间拈起一枚龙腾虎跃图纹的黑墨玉佩,在面前轻轻地晃了晃。
“容卿已经赠与过生辰礼了。”
“你……”容浔凌瞳孔微缩,那张沉静如水的面具险些崩塌。
那是他寻找未果的玉佩!
竟是在太后的身上!
这若是被人知道了,前途尽毁不说,眼前活生生的明艳少女也会受到牵连……
想到此处,容浔凌心肠一硬,僵硬地道:“这枚玉佩,是微臣自小有婚约的青梅所赠,还望太后娘娘归还。”
林疏瑶挑了挑眉梢,心里不可避免地闪过一丝醋意,那张倾国绝艳的小脸微微一紧,不由得攥紧了玉佩的绳结。
绳结摩擦过少女细嫩的手掌,勒出了一道红艳的痕。
那层醋意层层加码,她忍不住脱口而出,道:“是么?改日带来哀家面前,若真是个好的,哀家给你赐婚又有何不可?”
“不敢劳动太后娘娘尊驾。她……小家碧玉,但却温柔知礼,可能在太后娘娘眼中配不上微臣,但是在微臣看来,她很好。”容浔凌的眼神自林疏瑶被勒得泛红的掌心一闪而过。
林疏瑶似乎听见自己心底有什么东西正在碎裂开来,好似有人在拿细细的针扎自己的心,那颗刚刚复苏的心。
她长如蝶翼的睫毛轻轻地颤着,脸上的表情柔美润泽。
半晌,淡淡地道:“下个月,哀家会拟定你的官职,你可以正式去前朝做官了。祝容卿康庄坦途。”
容浔凌错愕地抬起凤眸,眼底有一抹不忍一闪即逝,但旋即是敛下所有的神色,行礼谢恩。
“本王来晚了,梳瑶,你不会怪罪吧!”倏地,一道爽朗的大笑传来。
垂首在侧的容浔凌眯了眯凤眸。
小宣帝连忙站了起身,道:“岐王叔叔。”
慕容岐一袭月牙白的长衫,黑发只用青簪束缚在脑后,那张脸又生得清秀素净,瞧着便是贵气的公子哥,颇有一副人畜无害的书生气。
他冲着小宣帝见礼,又将一只红绸盖着的匣子亲自递给了林疏瑶。
“梳瑶,本王来迟,是有理由的。这是本王亲自去琼州寻来的珊瑚金镶玉禁步,宫中罕有,你定然是会喜欢的。”
林疏瑶却并不去接,那双璀璨如星的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阿妍双手接过匣子,淡声道:“岐王殿下,您的称呼不合规矩。”
岐王的面色微微一变,又笑着道:“本王失态了,太后娘娘勿要见怪。还请将礼物打开看看,是否喜欢?”
林疏瑶蹙着眉头,抬了抬手,于是阿妍便将红匣子打开,呈了过去。
其实,林疏瑶对慕容岐十分戒备,此人刚刚及笄看起来毫无攻击性,但实际上总有种睡虎在侧的虎视眈眈,而且不知分寸,非常险恶。
她将匣中的禁步拿了出来,流光溢彩,确实价值不菲。
林疏瑶淡淡地点了点头,不轻不重地将礼物又放了回去,道:“有心。”
慕容岐哈哈一笑,眼中的神采晦涩不定:“太后娘娘,喜欢就好!”
很快,席间舞姬纷纷上场,舞姿灵动而不妖艳,引得处处喝彩。
“唔……”倏地,林疏瑶只觉得头微微一晕,有一股不知何处而起的热流自小腹迅速地升腾。
她死死地咬住了牙,眼神从下首处一副志得意满模样的慕容岐脸上掠过,脑中“轰”地一声,心里仿佛被一把重锤砸了。
糟了,中招了!
那支禁步上,有问题!
林疏瑶带着阿妍迅速离席,进了空置的厢房,压低了声音吩咐道:“让影卫带着解毒丸来,要快!”
阿妍连忙跑着去了。
倏地,一个充满了酒气的环抱将林疏瑶牢牢地禁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