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憋坏水

八角楼地下密室内。

隐一慢慢揭开覆于面容的面具，蓝色瞳孔在烛光映照下晦暗不明。

瘦削苍白的脸上，那双眼睛露出令孟翡胆寒的冰冷肃杀。他骨节分明的大手伸向孟翡胸前被血染湿的布条，孟翡下意识双手环胸，表情惊恐。

隐一冰冷的眼神没有半分波动，随手点中她身上的几个穴位，她便麻了身子，全身上下只有一双明丽大眼能活动。

此时的孟翡上半身几近赤裸，平躺在一张窄窄的床上，如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隐一掏出火折子，将蜡烛摆在窄床四周，蜡烛周围摆了铜镜，光线反射，照在孟翡身上。她一身好皮肉在光线烘托下更加登峰造极，莹润如珠。

孟翡脸颊升上红晕，可惜她现在一动不能动，唯一能做的就是羞耻地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她胸口处传来冰冷坚硬的触感，眼皮一跳，冰冷锋利的刀割下胸口化脓的肉。

一刀又一刀，明明那人手速极快极稳，可每次她都要忍受来自身体和神经的折磨。

很疼，疼到后来脑子里发着麻意。

直到听到刀子落下的金属声孟翡才敢睁开被汗和泪糊住的眼睛。

恍惚中，她只能看到线条流畅的下颚在她上方晃来晃去，暴露出的伤口被人仔细的擦去血水，稳妥上药。

冷不丁和那人的眼睛对上，幽蓝深眸像极深海鲛人，引诱她向那深处游去。

他嘴角扯开冰冷弧度，苍白立体的面容透着几分讥讽。

孟翡意识回笼，迷离眼里逐渐恢复清明。

她认出了！

“是你！”

“愚蠢。”他不屑吐出两字，一副耐心告罄的样子。

她醒来时看到房间里抱剑的黑衣人，瞳孔居然变成了深蓝色。

只要有人和他正面对视，无一不会被他幽蓝似深海的眼眸吸引，顾不得关注其他。

她明明记得刚开始见到他时，他的眼睛是正常人的黑色。古代可没有什么美瞳之类能短时间内改变瞳孔颜色的东西，况且也达不到这样的技术。

隐一端起一旁的托盘，上面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和泛着金属光泽的各种器具，离开退入屏风后。

孟翡竖着耳朵试图听到屏风后的动静，结果四周寂静得只能偶尔听到几声蜡烛燃烧时噼啪声。

她后背发寒，此人对气息的控制堪称顶级！

人在闭眼时，听觉会变得更加灵敏，可是刚刚在给她处理伤口时，除了她自己的呼吸声，那人呼吸的声音，几乎没有。

周家二爷身边竟然有这样的顶级高手！对于周洵身份的猜测，孟翡更加深了之前的看法。

那晚通宵翻阅庄子里藏的养蚕书籍时，她还偷偷拿了本大渊朝的野史纪闻。

因着不是正史，里面也多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记录，作者笔墨也就十分泛泛，上到二十年前的官员绯闻，下到某个大户人家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云云，至于哪户人家，姓氏名谁，作者讲得十分含糊，似乎有意掩盖，却又在行文处故意放出信息，意指权臣。

其中写到：元祐三年，天下山河，帝威凛然，乃巡幸江南，世人咸知其皇华照临，风采非凡。

一日，游于江畔，忽闻江边柳树下传来阵阵婉转的琴音，如泉水潺潺，如松风拂梧。

帝闻之，心动不已，遂命群臣前去查访，欲知琴音之主。

众臣奉旨而行，循声而至，只见一座宅院，花团锦簇，如诗如画。宅院之中，有一位容颜绝美，仙姿玉貌的女子，端坐于柳树之下，玉指拨动古琴，音声如泣如诉。

群臣见状，皆慑于陈氏女的神采飘逸，不敢轻举妄动。

陈氏女见群臣至，不以为意，继续抚琴而弹。帝见其举止神秘，心生奇思，悄悄走近，坐于此女身旁，细细倾听。琴音悠扬，如波涛汹涌，如烟云缭绕。

帝不禁陶醉其中，俯身而望，目光交汇，陈氏女的美目似星辰闪烁，如水中明月，深深吸引了帝的心神。帝心中一动，不觉陷入了情网之中，陈氏女见帝气质超凡脱俗，高贵凛然，心中不觉倾慕。

帝在此留数日，江南巡行后一月，命官员表明身份，将陈氏女带回皇宫。

元祐六年，她为帝诞下了一位婴儿，帝赐名玄，寓意着宁静与祥和。陈氏女因生育之劳而身体日渐虚弱，但母亲之爱却满溢于心头。

然而，天命无常，人事难料。玄尚未来得及感受母爱，陈氏女就因产后虚弱，缠绵病榻而早早离世，令玄成为孤儿。

帝听闻此讯，内心悲痛，震怒于不能保住陈氏女的性命，更震怒于自己未能亲手抚养玄长大。

从此以后，帝心境变幻莫测，性情大变，陷入了深深的忧虑之中，将陈氏女的离去视为生命中永远的遗憾。

孟翡看了这篇野史，只觉得疑虑重重。

她平躺在梆硬的石床上，身上被硌得生疼。

“咳咳，有人吗？”

“好歹给我送回去啊！”孟翡换了个姿势，挪了挪屁股。

她正努力地保持上半身不动，扭动下肢，试着蹭到石床边边上。

依靠她顽强的意志和柔韧的腰肢，孟翡终于坐起身，头脑发虚，眼前模糊不清。

后脖颈一阵发寒。孟翡缓缓回头，只见卫一手中稳稳地握着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仿佛只要她呼吸重点，下一秒就会你被身后的人捅个穿脖。

"擅动者，杀"

卫一嘴里冷冷地蹦出几个字。

孟翡瞳孔紧缩：“非也！不敢妄动！”

卫一终于肯将视线从她脆弱的后脖移到她面容上。

他在等一个合理的解释。

孟翡憋出一句：“石床过硬，臀部不适”

卫一：“……”

他视线又缓缓下移，盯着那处。

孟翡哪敢有什么绮思，他手上拿着的匕首正跃跃欲试呢！

空气重新陷入寂静。

孟翡现在十分后悔，她的肩背在这样尴尬又充满危险的僵持中渐渐僵硬，身体紧绷到发麻。

她在思考重新躺下的可能性。

卫一突然后退，扬手将匕首甩开，正好掉入墙上挂着的刀鞘里，分毫不差。

石门缓缓打开，入口处立着一道纤细的黑影。

沉闷沙哑的女声响起“主上有令，镇南之行提前，望各司君做好准备。”

卫一双手抱拳，单膝下跪，应声道“天部接令”

那女声迟疑一会，继续说道：“计划新添一人，主上说交给司君培养。”

卫一见怪不怪，对于计划人员调整流程熟悉，建议道：“属下这里有些人选，稍后拟好名单呈给主上。”

“咳，卫一”，那女子走进来，附在耳边耳语几句。

孟翡正在一旁安静地待着，把自己和空气融为一体。

只不过她怎么总觉得那女子在和卫一说话的时候，视线总往她这边瞟呢？

她心中隐隐不安。

直觉告诉她那周二爷肯定憋着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