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顾晨峰目光冷淡，他在急救时仍有意识。

听见工友们说他老婆要卷钱跟小白脸私奔，大家一起替他筹钱救命。

“你不是要走？还在这里干什么？”

沈甜甜被问得一愣，回想起记忆中的原主，臊红了脸。

原主不情不愿嫁给顾晨峰，婚不肯履行夫妻义务，两人结婚半年，一直分房睡。

这还不算，她还把顾母当佣人使唤，处处挑三拣四。

隔三差五就去京大找原来的高中同桌，试图旧情复燃，更是把一多半的嫁妆都补贴给了那个小白脸。

两人一起吃饭，逛电影院，好几次被顾晨峰的工友撞个正着。

厂里家属院，到处都是关于她的风言风语，顾晨峰没少因为这个被人戳脊梁骨……

沈甜甜忍不住扶额，干巴巴的解释：“你，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不守着你，还能去哪儿。”

这是她的真心话，但顾晨峰一个字都不相信。

他撇过头，不再看她，转而安慰母亲。

“妈，我没事，你别担心。”

顾母看着沈甜甜束手束脚地站在原地，心里有些不落忍，刚要替她解释几句，就被医生打断。

“顾晨峰的家属出来一下，术前须知现在要跟你们说清楚。”

沈甜甜紧张起身，正要跟医生出去，就听见顾晨峰冷静道：“医生，有什么话还是当着我的面说吧，我能承受得住，我也有知情权。”

对上那双和前世一样冷肃的眼睛，沈甜甜默默垂眸。

顾叔明显信不过她，顾母年纪又大，所以这场手术到底做还是不做，怎么做，他想自己拿主意。

医生顿了一下，打开病例，同情地看着他：“你双腿骨损伤严重，即使做手术，后期能站起来的概率也很低，这点需要你做好心理准备。”

这年头家家户户日子都不富裕，手术开销不小，别到时候钱花光了，腿还没好，落得鸡飞蛋打。

顾晨峰还年轻，上头有个六十岁的老母亲要养，要是腿真的残了，以后的生活来源是个大问题。

省下这笔手术费，日子多少能好过一点。

顾晨峰明白医生的意思，刚毅的脸上瞬间蒙上一层灰败。

他才二十六岁，难道漫长的后半生都要瘫在床上，跟轮椅为伴？

沈甜甜心里一沉，她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顾母用袖口抹了抹眼睛，早就没了主意。

顾晨峰调整好情绪，沉声问道。

“大夫，我术后能站起来的概率是多少？”

“不到百分之十。”

说完，大夫合上病例，等着他们做决定。

顾晨峰苦笑，用全部家底赌不到百分之十的概率……

残了双腿，他往后没法再在工厂上班，没有收入来源，又没有积蓄，他不能让苦了一辈子的母亲继续跟着他过苦日子。

“算了，这个手术我不做了，麻烦大夫给我开出院手续吧。”

顾晨峰轻抚了抚毫无知觉的双腿，深邃的眸光中闪过一瞬间的决绝。

医生叹了口气，点头表示理解。

这年头大部分家庭都是这么选，不管好赖，日子总得过下去。

“家属跟我过来取药，取了药就能带病人回家了。”

沈甜甜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攥着，下定决心般开口。

“大夫，这个手术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康复率，我们也做。”

她重生回来，最大的心愿就是让顾叔摆脱轮椅。

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她不能放弃。

顾晨峰皱眉，抬眸看她。

他省下手术钱，她应该高兴才对，怎么反倒阻止？

顾母也诧异地看着儿媳妇，从出门到现在，她跟变了个人似的，难道真要安心在老顾家过日子了？

大夫愣了片刻，缓过神来后郑重问：“您是病人的？”

“我……”

沈甜甜瞟了顾晨峰一眼，脸颊腾起一片红，艰难道：“我是他，他的妻子。”

不怪她没见过世面，任她上辈子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能跟自己的恩人成为夫妻。

“同志，你们可要考虑清楚。”

医生从病历本下边抽出一张免责协议递到沈甜甜跟前，让他们签字。

她在医院这些年见的多了，先把丑话说到前面。

“我们医生只负责手术，术后康复效果不理想我们概不负责。”

话音落，顾母拽住沈甜甜正要签字的手。

“儿媳妇，你们还年轻，以后花钱的地方还多。”

不是她不心疼自己儿子，而是乡下老人考虑问题更现实。

顾晨峰年纪还轻，还没有孩子，孩子以后读书娶媳妇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她不得不为老顾家的将来考虑。

要是不把能传宗接代的金孙平安养大，她死了都没法闭眼见底下的老头子。

沈甜甜明白顾母的意思，扶着她的手臂让她安心坐在病床上。

“妈你放心，就算顾……晨峰没法好起来，还有我呢，我有手有脚，不会让你们饿肚子的。”

沈甜甜不是说空话，原身是高中文凭，找份工作不是难事。

而且十八年代风气略微开放，允许个体经营。

前世她没少勤工俭学，可算是十八般武艺样样俱全，总归不会让一家人过苦日子。

“你……”

顾母一阵感动，又红了眼眶，半晌说不出话来。

顾晨峰淡淡看着沈甜甜，一时间也搞不清楚妻子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下意识开口拒绝。

“你之前说要离婚，我同意了，我的事以后都不用你管了。”

说完，掀开被子，示意医生去办理出院手续。

离婚两字一出，沈甜甜心里蓦地发慌。

顾叔终于忍不了作天作地的原身了。

可就算离婚也不是现在啊，她要看着他把手术做了，出院康复才能放心。

“我不同意，我是不会跟你离婚的。”

沈甜甜大笔一挥，以配偶的身份签下手术单。

别说是百分之十，就算是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要替他争一争！

“大夫，钱我已经交好了，麻烦您尽快安排手术。”

见她态度坚决，大夫没再多劝，出去准备。

“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低沉的男声从身后响起，沈甜甜转身，对上顾晨峰那张隐含薄怒的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