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前雨后（七）

终于昨天已过，生日来临，王子枫如往常一样早起、早读、心情倍爽地熬过了上午三节课，如果对于别的同学来说，生日这天自己早就让周围的人全都知道了，但子枫没有，他不会忘本，不会忘记自己的出身，哪怕是刘叶他也未曾告诉，眼下只是微微一笑，勉强过去。

看着格外兴奋的子枫，同桌刚子随口便问了一句，

“我说疯子啊？今天看上去很高兴啊?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兴奋？”

“噢，没事，我不是每天都这样的吗？”子枫抿嘴一笑，故意瞪大眼睛看着刚子。

“人逢喜事精神爽，月到中秋分外明。我说疯子呀？不会是泡上那个14班的女生兴奋的吧？”刚子好生奇怪的问。

“我晕？”子枫没理刚子，看着讲台上老师写的东西。

“别不承认！”

“吁吁…老师在上面讲课呢？听课！”子枫故意躲开他的问题说，

“嘿嘿…学什么鸟语，听不懂，你说，我们汉语都说不好，还学什么英语啊？“看子枫没有理会他，刚子倒趴在桌子上，呼呼了…。

中午放学，子枫没有急着回宿舍，到同学那里借了个篮球打篮球去，活动了不到十分钟，表哥任玉青走上前来向子枫说，

“子枫，可能你爸爸来了，我看是挺像的，现在在学校门口等你呢？”

“是吗？我爸爸？子枫放下手中拍打着的篮球，顺手拿起刚来时放在篮球架上的外套，朝任玉青说“等他们打完，帮我抱到你们宿舍，待会儿我去拿！”

子枫边走边穿外套，走到学校门口，但见一个熟悉的面孔朝自己迎来。

“爸，你怎么来了？”子枫激动地说，

“噢！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吗？你娘让我来给你送点水饺，刚给你煮好了的！”说着子枫的父亲从自行车前柄上拿下篮子，只见篮子鼓鼓的，往地上一放，真像个不倒翁。

顿时，子枫的眼泪涌上了眼角，此时，他不知道想些什么，更不知道说些什么。来回整整一百多里路，父母为了儿子的生日，竟然花那么大的心血满足孩子，是父亲用双脚硬是踩车子前来的，看着别的孩子的家长，不是用小轿车，就是骑摩托，而自己的父亲却依旧用的是过去式的老金鹿牌自行车，子枫欲哭无泪。

“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嘛！枫啊？待会饺子就凉了，你娘千嘱咐万叮咛子枫，让我跟你找个饭馆炒个才吃，好好的给你过个生日，明年就要高考了，就算是提前的祝愿吧？”子枫的父亲便锁上车子，手提篮子，看看周围的商业街寻觅合适的小餐馆。

以前子枫从未有过这样的境遇，草草地过完一天就是过完生日，以往生日那天都在家里过，母亲会给子枫荷包鸡蛋算是最好的享受了，今天突然的决定，真让他受宠若惊。

“噢！”字枫点点头，猛一回头，却见刘叶正从商店走出，手里面好像拿着什物，拥戴子装着，鼓鼓的。

恰逢刘叶也正好看见子枫，望着子枫与父亲正在谈笑，心里有些紧张，便涨红了眼睛走上去，准备返校。

“你爸爸来给你送饭啊？”刘叶跟子枫打招呼。

“是啊！”子枫忙应答，脸叶红了起来。

子枫唯恐父亲问这个女孩的事情，毕竟是自我的主张，有些贪婪的私语尽量让父母不知，然后扭身对父亲说，

“这是我同学！”说话时有些紧张。

子枫的父亲朝刘叶微微笑了笑，刘叶笑着问候完就离开了。

曾经像是不长时间呆在一起，只能偶见谈吐的子枫原来有着如此朴素，如此贫穷的父亲，刘叶内心愈加同情，又愈加欣赏子枫，便走边在思索着。

须臾，王子枫跟父亲来到一家小餐馆，父亲很是随意地点上了两盘炒菜：土豆丝和西红柿炒鸡蛋，顺手又从篮子里拿出自家的水饺。

“枫，这是你娘专门为你包的水饺，说是藕和肉馅的，快吃，都凉了！”父亲端起茶水喝一口，边说，“你喝酒吗？”

子枫有些发惊，今天父亲是怎么了？“噢！爸爸，子枫不喝酒，还是你喝吧？”

“喝点吧？你生日，来服务员那一瓶啤酒”父亲朝里面说了一声，“我说枫啊？最近学习怎么样？”

“还行吧！”

未几，子枫于父亲说笑着吃着，刚要起身走，但见一个阔少男走进餐馆，后面紧跟一个胖者，油光倒背头，脸刮的发亮，两者年龄相差甚大，估计是爷俩。

“老板，炖个鸡，炒个鱼，今天我儿子过生日弄好一点！”听见胖者说，说话间，父子俩已经找到一个角落坐下来。

子枫的父亲付完账，爷俩走出餐馆，父亲笑着对子枫说，“枫啊？有点出息，长些志气，好好学习，以后咱也炖个鸡，炒个鱼，不早了，我走了…”说着父亲收拾好，扶着车子要走。

“爸爸，以后别老来了，大老远的，你会很累的！我带够饭就行了”子枫望着渐已添皱纹的父亲的脸说。

“没事的，我回去了，你好好学习，剩下的水饺可能太凉了，用热水泡着吃哈！”父亲踏上车子，朝回家的方向驶去。

子枫送走了父亲，望着父亲渐远的身影，子枫的心情十分地悲凉，虽不能用朱自清先生写的《背影》来形容自己的父亲，却也摆脱不了大多数父亲对儿子关爱，顺其自然地好，一旦结成了病，也会显得格外壮观，又会显得十分脆弱，音像店里不时传来那首Beyond《大地》。

终于发现父亲的伟大，终究是一个男人，不卑不亢，不屈不挠，使得自己感觉心底深处还有那么一点记忆，父亲，一个神圣的称呼！全世界都在为之祝福！今天父亲来看子枫，看看他那孝顺与否的儿子，什么都没说，只是用“舍不得”来形容，父亲爱吸烟，子枫劝他少吸，他只是说习惯了，而身体的背后隐藏着睡觉时的叹息，根本不知道钱是怎么来的，只知道花，现在才发现父亲当时的艰辛。父亲双鬓两侧的白发显然有了很多，他或许不知道自己已经将近半百了，可儿子默默地看着他那双眸的深深陷窝，每次打电话，只要是他接，肯定会说你跟你妈说话吧，然而还盼着子枫打电话报平安。这就是父亲！从来不回埋怨自己吃苦，却不给孩子一点苦吃！这就是父亲！子枫已经长大了，可在他面前依旧是个孩子，像其他父亲一样，多么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子枫默默地发誓告诫自己，一定要学会忍耐，学会吃苦，学会坚强，学会处事，学会父亲！因为自己或许在二十年后也是一个父亲！

楼前日照楼后阴，树瘦叶落土归根。

身在异乡求他学，学来不时望远亲。

带着一丝伤感，忘却今日之生辰，王子枫悄声地回到宿舍，脑海里一片茫然，不知所措。本来就心口不一低调无趣的子枫更是青丝上添白雪，然而终究是有志者事竟成，忘却一切无所紧关的事的认识最有出息的人，懂得去努力，去创造，敢于直面现实的人是最有志向的人。

望着窗外渐远的熟悉的画面，子枫的心是无以言表的，只能激发自己向着诗人般的去坦然承受一切，于是子枫这样感慨，

身为正气化为鹏，几折困苦之冲霄。

两眼视恶高飞翔，一心恃民求真号。

多情潦倒天下事，岂不莫子枫来比超。

笑天笑地笑仇敌，志者敢洒汗泪飘。

深呼吸一口气，子枫把这首自嘲收录在自己的诗集中，顺便又重抄了一份写在纸条上，用胶水贴在床头前的墙壁上，时刻提醒着自己，看看室内，宿舍的兄弟们都在睡意中，子枫也就无心去理睬他们，收拾好东西，来不及午休，便带上门，走向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