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太后知晓此事派人严查后,宫中还查出不少事来。皇帝登基不过几年,宫中污秽之风竟卷土重来,不少太监在宫中寻找对食,有的甚至将民间女童安置在宫外的宅邸当中。
一时宫中人心惶惶。
“主子,那贱人惯会作戏。今天又带着大量补品去毓庆宫了。”宫女给柳絮倒酒,酒满得都溢出来,才慌忙擦拭,“奴婢这几日担心着太后娘娘严查宫中,这才分心的!”
“无妨,起来吧。”
何止是这伺候的下人担心,柳絮自己都心神不宁。她垂眸想到那日联系母亲将四王爷偷藏在入宫的马车中带至寝宫,为表示好还将城防图给了对方。
可千万别查出什么才好。
柳絮不放心地询问:“那日的人全都处理干净了吧?还有那位带进来的书信,一定要烧得干干净净,一点影子都不能见,否则咱们全都死无葬身之地!从前对初嫔动过手脚的人也都换了。按照宫规,她们也应该到年纪了,就都放出去吧。”
“自然是都放出去了,娘娘放心。”丫鬟咬重“放出去”三字,离开这宫,哪里还有活命在呢?
黄婉可和柳絮人人自危,可不同在于后者在宫殿中处理痕迹,前者耶时不时到毓庆宫打听些消息。
外头落了小雨,淅淅沥沥的雨把廊下打湿,黄婉可带着一身水汽进的毓庆宫。
“哟,珍妃娘娘!”初家表姐赶紧行礼,亲昵地扶人进去,“娘娘这几日都来,妾身还以为今儿外透有雨,娘娘恐怕在自己宫中休息。”
“这可不成。”黄婉可温柔浅笑,进入屋内浑身一暖,一株硕大的红珊瑚放在屋中,恐怕又是皇上赏赐下来的。
她顿了一下又笑了起来,“妹妹怀着龙胎,每日除了在太后处请安,也不怎么走动。我怕妹妹闷,就又过来打搅了。今儿拿了些新鲜玩意儿给妹妹挑。”
宫女手中拿着民间样式的兔子灯,这玩意儿比不得宫中做得精致,可每年都会有一些改变。在宫中总沉闷得很,看着这些宫外的东西反而松快些。
初念欢眼睛一亮,将兔子灯接过,“好漂亮。”
“姐姐有什么都想着我,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报答姐姐才好。”她抓住黄婉可的手,“从前我同姐姐也是有些误会,现在我才看明白姐姐的为人。这几日我思来想去还是打算和姐姐商量一事。”
看着初念欢正襟危坐,黄婉可心一沉,只恐怕是初嫔让自己帮忙调查翠屏。黄婉可眼神都有些飘忽,面上的笑都差点挂不住。
“姐姐,妹妹如今怀着孕,无法侍奉皇上。可我不行,还会有人想着爬上皇上的龙床,防不胜防。妹妹想着不如劝着皇上去姐姐宫中,你我二人本就不分你我,一荣俱荣。姐姐觉得如何?”初念欢握着黄婉可的手,眼睛破有深意看着身前人。
穿着粉红色宫装的黄婉可俏丽可人,没有想到初念欢这蠢货竟然是要把皇上往自己宫中推。
她喜出望外,“妹妹对我如此,我当真、当真无以为报!”
“无以为报?哼!”柳絮刚掀开一半帘子的手乍然停住,一双墨玉黑瞳看着里头二人只剩下了嘲讽。她身后宫女也端着东西,看来也是“看望”初念欢的。
气氛尴尬,黄婉可也未曾想到这时候柳絮竟然来了。
柳絮直接一屁股坐下,“本宫不请自来,倒打扰了,不成想听见这些东西。皇上宠幸谁自然有内务府过去翻牌子的,轮不到后宫嫔妃自专!”
“初嫔是仗着自己怀有龙胎,越来越放肆了吧!本宫看这后宫中不顾脸面向上爬的手段也很该让太后娘娘知道知道,制制这不正之风。”
初念欢欲语泪先流,哽咽了一会儿捂着肚子,“姐姐、姐姐说得是,嫔妾不该说出方才那些大不敬的话。”
黄婉可怒火中烧,对初念欢道:“妹妹何必同她道歉?”
她盯着柳絮语气恶劣,“你我都为后宫妃嫔,首当其冲要为陛下的子嗣考虑。即便初嫔妹妹说了什么不对的,也要顾念到她肚子里的龙种,断然不能让她受气影响新绪,动了胎气。况且初嫔方才不过是为不能尽心侍奉皇上想的法子,怎么到你这儿就变成本宫和初嫔亢泄一气、争权夺利了?那本宫便要让父亲问问你父亲,究竟是本宫不顾脸面,只知道往上爬,还是你父亲勾结朝臣更加不择手段!”
这是明生生威胁柳絮胆敢说出去半个字,柳家就在前朝等着吧!
柳絮憋了一肚子气,脸色苍白。
她“刷”一下起来,“本宫也坐够了,先行告退。”
女人快得一阵风似的,穿着绣鞋走在廊下也顾不得下雨。忽然外头传来“啊”一声,仿佛什么重物落在地上紧接着又是一声闷响。
“娘娘!娘娘没事吧?你们几个蠢货还不赶紧去叫软轿抬娘娘回去!”
黄婉可的宫女默默打开一侧的窗户,正好看见外头柳絮摔得四仰八叉,头上的发簪等落了一地,发髻松松。
“噗。”黄婉可忍俊不禁。
……
书房。
“请皇上翻牌子。”太监端着一红木漆的木牌上前。
可说起来宫中拢共也不过几个人,其余人不过是太后和宗亲硬塞进来的。
掌事太监王喜替景宴辞赏东西的时候前去看过,都一团孩气,拢共不过十二三岁。当时他还感慨,又是被家中送来谋家族富贵的。陛下不会宠幸,可也就只能如此一辈子养在宫中了。
唯独“初念欢”的牌子不见了,景宴辞蹙眉:“她的牌子呢?”
这个“她”自然只有初念欢的。
王喜赶忙回:“回皇上,初嫔娘娘说身体不适,恐怕是动了胎气,不能伺候皇上。太医院那也报娘娘的身子恐怕要将养一两个月,内务府就将牌子撤下来了,”
“动了胎气?”景宴辞撂下手中的笔,冷着脸起身,“去毓庆宫。”
什么动了胎气、不能伺候,恐怕都是初念欢不肯见到自己的托词!
景宴辞步伐快得出奇,到毓庆宫外特地不允人通报。窗户上朦朦胧胧透着心上那人的影子,她正提笔,不知是写还是画。
房中传出一片笑声,自打初念欢进宫,景宴辞就鲜少再看见她这般鲜活的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