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历代帝王,景宴辞的相貌也算顶尖。他身高九尺,又自幼习骑射。明黄色的袍子下依稀能够看见虬然的肌肉。
厂卫蹲在地上,“臣见过陛下。今日娘娘用了六喜丸子,一些汤食,可没过一会儿就吐了出来。接着就是娘娘的娘家人在里头伺候。”
初念欢都没有想到景宴辞一直派人暗中保护,毓庆宫的一举一动都在他手掌之中。
“还是有人对娘娘的汤药下手。奴才偷偷检查过药渣,没有任何异常,剪药的水也去寻常井水。还有一事,奴才……”
厂卫犹犹豫豫,眉毛皱得能够夹死苍蝇。
景宴辞手撑着太阳穴,透露着君王之气,“说。”
“一直在娘娘身边的那个男人查到了,是、是任司督。”
任司督?景宴辞坐起来了些。
厂卫接着解释:“宫中的太医,他医术出众,陛下应当有些印象,不过一时半刻忘了。”
如此一说,景宴辞倒模糊记起个轮廓。
“哼,一个太医,难不成还有胆子染指宫妃不成。”景宴辞话语平淡,可任谁都听出里头压抑的怒气。
王喜正好推门进入,被那笔洗吓得无声“哎哟”了一下。
汝窑笔洗四分五裂,王喜赶紧岔开话题,“皇上说得是,他小小太医如何敢觊觎娘娘。皇上英明神武,不逊唐宗宋祖,娘娘早满心满眼都是皇上了。那太医在娘娘身边也是因为是皇上的臣民,为主上分忧。”
一番话下来,景宴辞渐渐露笑。
“皇上,眼下要紧的是要查出对娘娘下药的人。娘娘怀着龙胎,这一个不小心...”王喜不敢再讲,手打着自己的脸,“奴才失言,皇上息怒。”
“龙胎”“下毒”几个字转移了景宴辞的注意,事情分轻重缓急,他自然也想着先解决这事。
“东厂没有调查出什么结果吗?”景宴辞阖上眼睛,看着松弛实际已发怒。
厂卫从怀中拿出和初念欢宫中使用的同批器皿以及药渣。
“任司督的医术都看不出任何问题,厂卫已是用尽办法。臣派出大牢中的死囚试药,不见中毒。娘娘房间中的瓜果等物也全部置换下来,让人和药物一起服用,并非相冲之症。东厂实在、实在束手无策。”厂卫说出此话都觉得难堪。
作为皇帝的心腹,不知多少事他们都秘密处理过,如今竟然查不出一个小小的下毒。
“器皿呢?”景宴辞站立起来,抬高了下巴。
“器皿亦是一样,东厂将娘娘的药罐检查数遍都没问题,粉碎后里面也并无任何暗格。”
如此一说,倒成了无解。
地上还摆放些同批的罐子,王喜将东西放至景宴辞面前。
宫中的东西即便只是药罐都做得精致。
王喜突然眼尖看见上头的花纹,“皇上,奴才知道了!”
“这种花纹并非是宫中的寻常样式,虽然是青花缠枝莲,可上头这莲花独特,奴才在宫中侍奉多年,也只今天见过。既然药罐没有问题,是否是这花纹的问题?奴才没有各位大人英明神武,不过也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一言。若使用特定的颜料,这颜料中掺毒上在器皿表面,熬药之时或许就能进入药物中。这罐子定然有异常!”
说罢,景宴辞立刻命王喜取来火盆在书房中熬药。
头次先在青花缠枝莲药罐中加水,一切正常。可只要将初念欢服用的药物放入药罐中熬制,一会儿毒素就浮现出来。
印证了王喜的猜测。
“好阴毒的法子。”即便是景宴辞都背后发凉,这样的手段即便是用在自己身上都难以察觉。
紧接着他狐疑地盯死王喜,“你又是如何猜测到的?”
王喜慌忙五体投地,头都不敢抬。
“是奴才未净身在家时有一邻居,他天天偷鸡摸狗,后来想出在器皿外层摸毒,让人抚摸后出疹然后治疗以此装神弄鬼骗钱。加之那上头花纹不凡,奴才才大胆猜测了一下。皇上明鉴,就是借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对娘娘下毒啊!”
这话的确是实话,景宴辞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噔噔”声。
“王喜,你亲自去告知初嫔此事。让她再用药罐印证,若当真如此,这一批的罐子应当全部有毒,表面的花纹中含的毒会不断加重。工部审批新的瓷器花纹样式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办成,下毒者图谋已久,实在骇人。”
接着,景宴辞甩下一个牌子。
“东厂卫盯紧毓庆宫,但有风吹草动可夜开宫门。”
“传墨竹。”景宴辞对着东厂卫手一挥,“下去吧。”
东厂卫设立不久,并没有执库司做事老练。
外头的太监大声场诺:“传执库司三处主办墨竹。”
伺候的太监们道路以目,从眼神都能看得出在想着“怎么这个时辰了陛下突然传了执库司?”
王喜特地让自己的义子去办这事,藏他正了太监帽,“杂家还是那句话,不该问的别问,这回有人要遭殃咯~”
天色越发黑了,如墨一般,衬得星子更加闪亮。
连着几日执库司忙的脚不沾地,又是一个深夜墨竹连夜入宫。
这一次,连王喜都只能在外头伺候,只能听见里头一些“瓷器”“巩县”“豫州”等词。
书房中只有墨竹和景宴辞两人,墨竹和景宴辞只有几拳距离。景宴辞往香炉中加了一点龙涎香,双手背后听着墨竹的汇报。
“回皇上,属下调察了那缠枝莲青花瓷药罐。图纹样式并非工部审批后朝廷匠人所做。这一批都是由地方进献上来,虽州县为胶州,可胶州太守已是古稀之年,为官至纯,绝不会参与其中。”
“执库司调用人手,查到这批缠枝莲青花瓷药罐出自豫州巩县。珍妃娘娘的父亲初入朝堂为官外放时就是在巩县做县令。这药罐应是珍妃娘娘联系黄大人做的手脚。”
“好。”景宴辞嘴角向上,“不过是朕的一个后妃都能想到如此招数,若是他生为男身,恐怕还能和朕争夺下这天下。”
即便是景宴辞都不得不佩服黄婉可的手段,那东西从豫州绕了一大圈到胶州才进奉入宫。她当真以为自己的计谋天衣无缝?
“皇上,接下来执库司如何做?所有证据都保存在执库司库房,安全无虞。”墨竹心道:珍妃恐怕将打入冷宫。雷霆之怒将下,黄家怕要抄家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