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宴辞听到她这番话,明显错愕的震惊了,她竟然动了死的念头?以往自己再如何折磨,也没见她低头服软。
今日不过是说了些气话,怎的就叫她动心思轻生?
就连他自己也没发觉,低沉的嗓音不可控制的颤抖,带着莫名而来的惊惧和害怕。
“初念欢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朕没叫你死,你不许离开朕听到没有?”
景宴辞攥住初念欢双肩,眼底瞳孔剧烈放大,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他也说不上来这股子害怕是从何而来,许是在害怕会失去眼前这个人。
哪怕他厌恶她到深恶痛绝,可至少她还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若是失去,那便意味着他再也见不到这个人。
景宴辞继续朝她嘶吼咆哮。
“你,你给朕站起来!”
“你的性命在朕手里,只有朕能决定你的生死,你若还继续忤逆朕,朕就不管你父亲,你初家任何人都与朕无关!”
初念欢却是露出一个凄凄的笑容,面色虚白无力,以往她还有反抗的力气,但现在她连挣扎都觉得多余。
景宴辞再也控制不住愤怒,同时也有害怕,朝宫外那一众太监大喊。
“来人传太医,快传太医啊!”
初念欢将他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忍不住发出两声轻咳,眼泪无声滑落。
“陛下不用假惺惺,我能死在陛下手里,不正好叫陛下如愿吗?至于父亲,罪女不孝……”
景宴辞身躯一震,他俊脸铁青笼罩着阴鸷,硬生生想将初念欢从地上拉起来。
昔日那张冰冷没有温度的脸上布满怒火,甚至说话都开始变得语无伦次。
“你现在都开始用死来威胁朕了!你越发长本事了,初念欢,朕后悔了行不行?朕不该那么对你。”
景宴辞嗓子动了动,一番话自然而然脱口而出,不经过大脑思索,也就是他压在心底里真正想说的话。
“你给朕站起来,不然朕……”
初念欢毫不在意,笑得愈发凉薄,眼泪越流越凶。
“难得陛下也有这么害怕的时候,是怕我死了之后,再无人能供陛下折磨蹂躏么?那么对我来说,死亡也算一种解脱。”
景宴辞急于呵斥制止,他从没见她现在这样,但他此刻是真的慌了,不知该用什么来挽留她。
他口气紧迫道,“给朕住口,朕不想再听到这两个字!”
四目相对,景宴辞眼底只有滔天怒火,而初念欢显得格外平静。
坊间有句话说的极是,人到了生死关头,再看不开的事也看开了。
景宴辞好像从她的神情里意识到了什么,不断的耸摇她的肩膀。
“今日之事,朕不想跟你计较,太医很快就会过来!”
初念欢猛地挥开他的手,看到他错愕在原地,强撑着虚弱的身子爬起来,疼的额头直发冷汗。
“不必,陛下若是想留我一条性命,那就让我走。”
说话有气无力,一句话都要停缓好半天,初念欢站不稳摇摇欲坠,咳的胸腔都快吐出来。
“咳咳咳……”
她无视景宴辞的视线,一路回到宫里,刚好与门口急不可耐的初灵儿碰个正着。
初灵儿此刻看到她又惊又喜,也因她这副模样感到担忧。
“念欢?你不是去陛下哪里了吗?去的时候分明好好的,怎么弄成这样回来,是不是他对你做了什么?”
初灵儿气恼咬牙,二话不说就要扭头去找景宴辞。
“我去找他问清楚!”
初念欢连忙握住她的手,眉头始终皱着,明明用了全身最大力气说话,发出来的音调却是极其微弱。
“灵儿,不要找他。”
初念欢凄惨一笑,“他眼里早就没了我,我是死是活他都不会在意,你找他还不如帮我找太医……”
初灵儿听到这番话像是被点醒,立马奔出宫门去找太医。
“对,我给你找太医,找任司督过来给你瞧瞧,你现在别睡,我立马找人。”
初念欢看着她的身影,唇边染上一丝苦涩,她与景宴辞究竟何时到了这般境地?非死不得往来。
明明当初是一对佳偶壁人,却到了相看两厌的地步,呵,景宴辞应当也巴不得她死吧?
他刚才说的那些,不过是哄自己罢了。
而景宴辞在未央宫,仍然未从初念欢方才那番话缓过神来,自己嘴上虽恨她,但每回都难以抑制的心软。
那些恶毒的话,将当初美好的誓言撕的支离破碎,他讽刺的闭上眼睛,回忆起自己与她的那些过往……
任司督跟随初灵儿,几乎是一路狂奔到初念欢宫里,当看到她疼的仿佛只剩下半条命,他颤抖着解开药箱诊治。
他从未有过这样害怕的时候,害怕初念欢会因为承受不起这些而离开,哪怕她心里从始至终没有自己,他也不希望她有事。
“你之前五脏六肺受损未恢复,这回因情绪波动导致脾脏……”
初念欢打断他的话,眼神透着无尽的凄凉、绝望。
“任太医,你不用花费力气救我了,我想解脱,我受够了这样的日子。”
任司督气不打一处来,这可不像他平时认识的初念欢,她究竟是怎么了?
“你……”
初念欢释怀的笑了,语气轻缓,像是被迫不甘认命那般。
“很奇怪吗?我早就有了这样的想法,你不必惊奇,若是真到了那一天,顺其自然便好。”
任司督潭底深沉,抿紧唇瓣发问。
“那你父亲,你的家人怎么办?他们还在等你,你不是说要熬到自己出宫那一天吗?”
这一问倒是把初念欢问住了,可她如今自身都难保,哪还有精力管旁人?
她眸子抖动,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打湿了鬓角细发。
“我恐怕撑不到那个时候了,他们当年有没有犯罪,陛下若是替初家翻案,我也算了却心愿。”
任司督微微倾斜身子靠前,极小声开口,“念欢,你听我一句说,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八九,你父母亲需要你亲自照顾。”
初念欢定睛看着他,随后听见他那细弱蚊蝇的声音。
“我让人打点过了,会有人悄悄帮衬着,但以后的路还是靠你自己。”
任司督说完这些,同她深深对视那一刻起,两人好似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