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些话,任司督渐渐沉了脸。
初念欢从未得罪过黄婉可,可她竟然这样想要设计置初念欢于死地,这么多事情都出自她之手。
主仆两人言语放肆,片刻后才离开。
任司督从阴影后走出,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中,手指一点点攥紧了。
他收拾好东西,去给黄婉可请了脉,没露半分端倪,这才离开,出了门却没有回太医署,而是不急不缓的走在了树影后等着。
不多时,便有个小宫女神色匆匆出来了。
任司督跟了上去。
果然如他所想,那东西放在凤仪宫的每一个角落黄婉可都不会安心的,最好的地方就是树林边的湖,任你怎么调查,在湖里也找不出那么大点的香灰。
宫女刚扬手,脖颈上却传来一阵轻微的酸麻,她瞪大了眼,还没来得及回头,便轻飘飘的倒在了地上。
被包裹严实的帕子落进了任司督手中,他收回银针,打开帕子来,果然是那香灰。
今天正好是第二次给初念欢诊脉的时间,任司督隐蔽的把这宫女带了回去安顿好,背着药箱去了未央宫。
听完真相,与她所想差别不大,初念欢真心的感谢道:“任大哥,真的多谢你。”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任司督看她眉头舒展,心中也好受了几分。
“你准备怎么办?”
“我自有办法。”初念欢浅笑一声,仿佛身上的沉寂都减轻了许多。
“任大哥,还要麻烦你将人扣起来,东西我就先留着。”初念欢身上都是伤,只能慢慢的挪着将任司督放香灰的锦囊藏在床榻的缝隙间。
这东西必须在她眼皮子下面才安全。
任司督同她交代完,转身离开。
次日。
梳了妆,方才站起身来,外面照进来了晨光,初念欢轻轻眯了眯眼,身上的寒冷被驱散许多,道:“屋里太闷了,我要出去走走。”
殿门一开,已经有不少人探头探脑的张望,但已经死守门外,不为所动。
但今日的关键一步,就是必须把景宴辞引来。
心急之下,初念欢灵机一动,面上露出往常待人的得体笑容,然后骤然面色阴沉地推翻了桌布的花瓶。
“咔嚓——!”
瓷器炸裂的声音砸在宫女心里,如雷贯耳,这可是前朝出自名家之手的瓷器。
可是初念欢还不收手,面色愤怒的站了起来,开始见到什么就抓来砸了。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叮铃哐当的声音不绝于耳,初念欢声音越发大,最后怒吼出来,面色甚至有些狰狞可怖。
“放我出去!”
有宫女想去阻止,结果初念欢大吼一声,“我看你们谁敢上前!”
她手中不知何时抓了把匕首,此刻银光闪闪对准那些婢女。
柳儿吓的面无人色,连忙遣人去寻陛下前来。
“快,快去叫陛下,初,初念欢姑姑疯了!不,不不可能是邪祟上身了!”
初念欢虽然以前侍于陛下身前,但从不趾高气扬甚至大吼大叫,只要不招惹她,都是与人为善。
向来都是隐而不发的人。
几时有过今天这疯样!
见目的达到,初念欢“配合”地癫狂大笑几声,嘴里絮絮叨叨的念着一些晦涩的诗句,起身回了殿里。
不多时,景宴辞就到了。
他阴沉着脸进门。
景宴辞一股怒火涌上心头,走上前盯着一片狼藉里披头散发的初念欢,质问道:“你不是想死吗?又弄出这些动静来,祸乱宫闱,你想死是不是!?”
自古以来,邪祟之事都是宫廷的忌讳。
“那就请陛下赐死吧。”一面对景宴辞,初念欢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景宴辞恼火的放开她,质问宫女道:“你们都是吃白饭吗?什么事都要传。”
宫女们不敢出声,连忙跪地:“陛下息怒!”
初念欢终于放下情绪说起正事:“奴婢斗胆,就想问问陛下,如若后宫之人恬不知耻大兴淫晦之物该如何处置?”
景宴辞已经听过暗卫的禀告,大抵上猜到了她要说的是何事了,沉了沉声音说了句:“赐死。”
初念欢眼眸一动,正要起身,外面却传来了小太监的通报声:
“贵妃娘娘到!”
“来得正好!”初念欢眼眸一动,她来得真是时候。
黄婉可一身鹅黄金丝宽袖裙,外面笼了件月牙白的纱质薄纱,雍容华贵,满头的珠翠映得她光彩照人,衬得初念欢更是单薄。
黄婉可生怕景宴辞又来这里与初念欢有了瓜葛,火急火燎的就赶了过来,正要开口说点好话替自己解释一通,初念欢却忍着疼痛跪地,
“陛下,那要是这恬不知耻之人是贵妃娘娘,那又该如何呢?”
黄婉可没想到她说的会是此事,一时有些慌神。
初念欢无人帮扶,又被软禁,让她放松了警惕,今早还没来得及过问莺儿。。
黄婉可一时不知道事情是否败露,只好硬着头皮道:“初姑娘,你我无冤无仇,你怎能信口雌黄污蔑于我?”
“呵,贵妃娘娘好魄力,真不愧是大家闺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初念欢冷笑,将香灰拿了出来,“这是凤仪宫昨天的香灰,奴婢恳请陛下请太医来验一验,一切便都清楚了。”
景宴辞看见此物有些吃惊,他的暗卫自然也是查到的,却没有拿到物证,没想到初念欢反而拿到了,他使了个眼色,桂公公立马出去传了太医。
黄婉可手心都被汗水湿透了。
一切都向着计划中的方向发展,初念欢心中终于舒坦了不少,强撑着身子等待。
太医很快便到了未央宫,凤仪宫的香炉和幔帘也被桂公公遣人取了回来。
眼看太医将粉末从香炉里一点一点的取出来,黄婉可赖无可赖,跪倒在地:“陛下恕罪,臣妾管束下人不严,求陛下开恩,从轻发落。”
“原来是下人的错?”景宴辞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看得黄婉可心里有些发毛。
“桂荣。”景宴辞叫了一声,桂公公立马会意。
“把人带进来。”
黄婉可正哭的梨花带雨,一听这动静忙起身看向门外。
莺儿!
心里明显的咯噔一下,黄婉可知道自己逃不掉了,脸色唰的白了。
“莺儿,你这是怎么了?”
还没等黄婉可反应过来,老嬷嬷已经迅速的起身拉住莺儿的手,在她身上拍了拍,一副关心的样子。
“让开!”
短短一瞬,侍卫立马反应过来将老嬷嬷与莺儿隔开,老嬷嬷似是才想起来此时的处境一样,慌忙跪到黄婉可旁边。
“这东西便是你昨天晚上要倒进湖里的吧!”
初念欢上前,将那个装香灰的袋子放到了莺儿面前。
“我……”
莺儿昨夜就已经醒了,任司督对她的处境进行过分析,黄婉可内心狠辣,不可能护着她,就算她护主得到的也只可能是对方弃军保帅的结果,不可能善终。
她怯懦的朝黄婉可那边看了看,又继续说道:“是。”
“里面装的是迷魂散的香灰。”
“我……”莺儿不敢不说,可顾及黄婉可,回答的支支吾吾,断断续续。
“你自己说说是怎么回事。”初念欢不想再这样浪费时间,干脆站上前挡住黄婉可的目光,让她自己说。
“昨天晚上,我得了命令,让我把这个拿去倒在湖里。”莺儿垂下头,小声的回道。
“说清楚,得了谁的命令?”初念欢提醒道。
没人帮她问询,她只能自己站出来做。
“是,是……”莺儿实在躲不下去,只得硬着头皮开口,众人凝神屏息,几十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她。
然而,变故却突然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莺儿居然毫无征兆的口吐白沫,俯面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