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熟二字。
深深刺痛了萧闻璟。
他闭了闭眼，只觉得脑海里一阵眩晕，一些零星的片段在脑海里反复出现。
一会儿是宁海月捧着花，笑着朝他奔来的模样。
一会儿是他们在铺满夕阳的实验室里亲密相拥的场景。
一会是宁海月陪他一起上课，授课老师笑着揶揄他，宁海月羞得满面通红的样子。
还有他们吵架，宁海月哭得双眼通红，又被他逗得破涕为笑的样子……
无论那一种，她都美极了。
他心悸不已。
胸腔里那颗心脏，如雷一般跳动，迫不及待地想冲破束缚朝她奔去。
窒息又痛苦的感觉。
萧闻璟忍不住伸手，紧紧地捂住胸口。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眉头不自觉的皱起，冷汗滴下。
宁海月被他这副突如其来的模样吓了一跳，当下什么也顾不得了，连忙搀扶着他的手臂。
“萧……闻璟，你怎么了？”
话在嘴里拐了个弯。
她到底还是记得他刚刚说的话，不再叫他萧教授了。
萧闻璟不知道听没听见，被她扶着后，像找到了支撑点一般，瞬间将身体的大半重量都压在她身上。
他比她高不少，以一种奇异的姿势压得她动弹不得。
从外人的角度看，就像他在弯着腰搂着她。
他的额头抵着她的肩膀，嘴唇动了动，呢喃了几句什么。
“你说什么？”
宁海月听不太清，又等不到他的回应，只好把头凑了过去。
“月月……”
两个再情绪不过的吐字，就这么沉沉撞进宁海月耳朵里。
她浑身一震。
他在意识最不清楚的时候，叫了她的名字……
难道，他想起什么了吗？
宁海月低头，看着他轻轻颤抖的睫毛。
她的心情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高兴，反而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很是复杂。
萧闻璟缓了好一会儿，才逐渐安静下来。
挟制住自己的力气逐渐放松，宁海月输了口气，从他怀里小心翼翼地退出来。
顾晴雨回来的好巧不巧，刚好在宁海月从萧闻璟怀里退出来的那刻。
这场景，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有种自己拉郎配磕的cp好像真有点什么的玄幻感。
她反应巨快，一把将门带上。
反锁。
一气呵成。
“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宁海月如实回答。
到底是个健康的成年男人，宁海月一人扶着他真有些困难。
余光看见顾晴雨还被震在原地，她有些无奈，“快来搭把手。”
顾晴雨蓦地反应过来，“哦”了一声，和她一起把萧闻璟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海月姐，萧教授这是病了吗……”
离得近了，顾晴雨也发现了萧闻璟的状态不正常。
宁海月再次摇了摇头。
她也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情况。
“我去倒杯水来。”顾晴雨说。
“嗯。”
宁海月扯了纸巾给他擦着额头上汗珠，又接过顾晴雨递过来的水，小口小口地喂给他。
萧闻璟虽然意识不清，却格外依赖宁海月，黏着她不肯撒手。
宁海月无奈，只能把旁边的椅子挪过来，就坐在他旁边，把自己的肩膀给他靠。
“要不要叫救护车？”顾晴雨提议。
宁海月摇了摇头，“应该不用。”
萧闻璟这副模样，如果让修复所里其他人看见，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不想连累他的声誉。
而且他应该是……想起什么了，大脑受到刺激，才会突然这样。
“哦……”
顾晴雨再次看了看他们两人过分亲密的姿势和距离，像是脑子还没缓过来，很机械地应了一声。
剩下的时间，两人大眼瞪小眼。
空气里弥漫着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顾晴雨才磕磕巴巴地开口。
“海月姐，你……和萧教授，你们……是不是认识啊？”
萧教授从一开始就对海月姐很不同。
他看她的眼神，炽烈又专注。
说是饱含爱意她也信。
可她看过萧教授是履历，他确确实实是从小在国外长大，最近才归国的国外学者。
海月姐也一口咬定两人不认识。
她原先还觉得，说不定是海月姐太优秀了，萧教授对她一见钟情。
现在看来……
嘴巴可以说谎，肢体动作却骗不了人。
宁海月也知道，让顾晴雨看见了，就别想再瞒过去了。
她叹了口气，清冷的嗓音缓缓说道：“认识。”
顾晴雨瞪大了眼睛。
显然在等待着她的下文。
既然说了，宁海月也不打算继续藏着掖着。
有修复《秋亭落叶图》这个项目在，他们三人未来还要一起共事很长时间。
如果萧闻璟真的想起什么来了。
想要再瞒，是不可能瞒得过去的。
不如一口气说完。
但真要说出口，却比想象中要困难许多。
宁海月深吸了一口气，嘴角勾起一个苦涩的笑，“我们从前是大学同学，是情侣，后来，他失忆了。”
她沉默了很长时间，最后用这短短的一句话，概括了她人生中接近三分之一的时光。
顾晴雨愣在原地。
她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短短一句话，包含了太多波折，太多感情。
无论问什么，都是在把宁海月的伤疤往死里揭。
于是她选择闭嘴。
漫长的沉默中，两人谁都没注意到，萧闻璟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了握拳。
宁海月从回忆中回过神，察觉到他已经松了力道，连忙从站起来，弯腰探了探他的额头。
“没烧。”
她松了口气，一边整理自己被靠乱的衣服，一边吩咐顾晴雨。
“去医院吧。”
她把现场整理成工作中该有的样子，叫来两个修复所的男同事，拜托他们把萧闻璟送去医院。
毕竟是大名鼎鼎的专家，宁海月不想惊动沈老，就给小赵打了个电话，拜托他帮忙去看看。
做完这一切，她才发现顾晴雨正在看自己。
“海月姐，你不去看看吗？”
“不去了。”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放手，她就不能再和他有任何工作之外的牵扯。
即使他想起来了一切，他们也回不去了。
他有新的生活，还有韩颖。
他们互相空缺对方生活的那几年，是谁也弥补不回来的。
她不会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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