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嘉一句话激起千层浪。
老夫人白了脸,“我……还抱了孩子,我是不是也染上疫病了?”
时闻野脸色同样也不好看。
沈萱怡慌乱的手足无措,坐立不安的站起身来,道:“我……我一心记挂孩子,就……就忘了,是我的错,我这就带孩子走。”
说着,沈萱怡就要走,明明是她做错了,还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时闻野忙拦住她。
“表妹,你现在走了,能去哪儿?”
“可……可万一给您和老夫人传染了,我万死也难辞其咎,我还是走吧。”
“你别听你表姐危言耸听,她也抱了孩子,怎么没被传染?”
“可……可表姐确定孩子得的就是疫病。”
时闻野转眼看向顾南嘉,眼里充满怀疑,问道:“顾南嘉,你口口声声说是疫病,为什么你没被传染?莫不是你胡说的?”
顾南嘉闻言,蓦然瞪大眼睛,杏眼里盛满受伤。
“我与表妹无冤无仇,我为何要诓骗她,对我有什么好处?”顾南嘉摇摇欲坠的扶着椅子把手,伤痛难忍,“我没被传染是因为我每日都有喝防疫病的汤药,我一心为救人,却被你如此冤枉,世子爷,你可还记得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对我表妹倒是比对我还要上心,这是何道理?”
“你……你解释就解释,说这许多话做什么?”
“我不说我怕你忘了谁才是忠义侯府的世子夫人。”
“你也知道你是世子夫人,大度贤良,柔和恭顺都是你该做的,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做到了哪一点?”
顾南嘉脸色冷下来,“看来在世子爷的眼里我就是个胡搅蛮缠,蛮横无理的泼妇,泼妇现在心情很不好,既然你们都不相信我,那这病,我还不治了。”
撂下这句话,顾南嘉转身欲走,反正急的又不是她。
老夫人此时担惊受怕,又怕被传染,又怕孙子死了,哪里敢任由顾南嘉放手不管。
“南嘉,你先别走。”老夫人示意身边的丫鬟拦住顾南嘉,转头给时闻野使眼色,“闻野,快给南嘉道歉。”
时闻野铁青着脸色,薄唇紧抿,却不得不低头,“对不住,是我冤枉你了。”
看着时闻野一副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的憋屈样子,顾南嘉只觉得痛快,勉为其难的皱眉道:“既然世子爷认错了,我也就大度的原谅你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世子爷记着往后别再犯糊涂了,我看在夫妻的份上不跟你计较,到了外面旁人可不像我这样好说话。”
被顾南嘉用大道理教育了一通,时闻野憋屈的肺都要气炸了。
什么玩意也敢来教训他!
嘴里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咬牙切齿的挤出四个字:“多谢夫人。”
茯苓带来高浓度白酒,又拿来石灰在寿康堂里里外外撒了一遍,顾南嘉穿上防护服才接过孩子进了内室,沈萱怡不放心想跟进去,被顾南嘉拦在外面。
“表妹,大夫治病的时候,不允许外人观看,万一过了病气算谁的?”
“我,我就站的远远的,保证不会打扰你。”
顾南嘉就挡在门口,也不说话,就定定的看着她。
老夫人见状,咳嗽了一声,道:“萱怡,你进去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在外面等着吧,南嘉是你表姐,她也不会故意把亲外甥治死不是?”
顾南嘉暗暗撇嘴,都这时候了,老夫人还不忘给自己上眼药,说的好像这孩子没治好,就是她不尽心似得,不过顾南嘉没跟她计较。
因为,她可不会让这孩子轻易的死了,他当然要活着啊,好好的长大。
她倒是想看看,这一世没有了她这个‘嫡母’呕心沥血的培养,他还会不会像上一世一样风光无限,成为京城人交口称赞的青年才俊。
真是,期待呢。
关上门,顾南嘉听到外面老夫人连声的吩咐茯苓赶紧去熬几碗浓浓的防疫病的汤药。
顾南嘉勾勾唇角,迈步走近室内,把才三岁大的玉哥儿放在用艾草熏过的榻上,冰冷冷的眼神低头看着眼前这个才三岁大点儿,玉雪可爱的孩子,眼底没有一丝温情。
她朝右边看了眼,方桌上放着拳头大一小碗深红的鲜血,顾南嘉眼都没眨,抬手就把血倒进了窗边的花盆里。
然后就返回榻前,将孩子的衣服都解开,屏气凝神的施针。
半个时辰后,房门打开,顾南嘉满头大汗的走出来,一副脱力的模样。
沈萱怡忙上前,焦急的抓住顾南嘉的手腕:“孩子怎么样了?”
“孩子还好吗?”老夫人也凑上前。
茯苓气哄哄的上前一把挥开沈萱怡的手,道:“没看到我们夫人脸色不好吗?费尽心力救人,连句关心都捞不到,表小姐还是亲戚呢,真叫人寒心。”
顾南嘉嘴角微弯,拍了拍茯苓的手。
沈萱怡和老夫人俱是尴尬的扯了扯唇,不太自然的关心了一句:“你还好吧?”
“劳表妹和老夫人挂心了。”顾南嘉扶住茯苓的胳膊,道:“孩子病的时日有些长,一次肯定不能根治,还需两次才能彻底痊愈。”
老夫人和沈萱怡看着顾南嘉平静的脸色,心头涌起不好的预感。
“只是要辛苦妹夫了,还得再取两次心头血。”
老夫人脚下一个踉跄,险些一头栽倒,失声道:“那可是心头血,再取两次,人岂不是要死了?”
沈萱怡惶惶的咬着唇不敢言语。
“不会死的。”顾南嘉摇摇头,“只是得找好大夫用心调理几年。”
她把量都算好了,人不会死,只是这几年会极度虚弱,动不动就缠绵病榻而已,小事,他们不是真爱嘛,这点儿小困难总是能克服。
说完,顾南嘉也懒得去看这对野婆媳的脸色,就搭着茯苓的手行礼后离开了。
回到自己院子,茯苓早就安排下去的饭菜就上桌了。
施针是个体力活,半个时辰耗费心神,肚子这会儿还真咕噜噜唱起了空城计。
酒足饭饱,顾南嘉正要休息,守门的婆子就来禀告,说是柳庄有重要的话要亲自带给夫人。
茯苓惊疑不定:“该不会是药铺出问题了吧?”
顾南嘉也不确定,“你去带柳庄进来。”
约莫是着急,柳庄走的很快,都顾不上给她行礼,脸色仓皇惨白,“夫人,沈大人在铺子里等您,还……还带了一群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