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沈泽然冷哼一声,瞬时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朝顾南嘉刺过去。
顾南嘉瞪大眼睛,暗骂一声,喊道:“沈泽然你后腰上有道三角形的疤,是十岁时候我骗你上树掏鸟窝从树上摔下来落下的,十二岁你偷看我爹学武,跪了一晚上祠堂,是我给你送了俩馒头,你敢杀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静——
极致的静——
“你果真是顾南嘉?”
这些事除了宣威将军和顾南嘉,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比真金还真。”顾南嘉连连点头。
“……”
身上的杀意瞬间如潮水般褪去,沈泽然淡定的收回软剑,转身就要开门出去。
“你别走!”顾南嘉恨恨走过来站到他面前,瞪他,“你把话说清楚,什么鬼谷圣手?什么东西?”
“你不知道?”
“我知道还问你干嘛。”顾南嘉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没好气道。
沈泽然面无表情的看向她,“十年前,鬼谷圣手毒杀陕西道总督一家三十四口,鸡犬无生,刘正也是死于同种剧毒,是大理寺头号通缉犯,而你的针法,与鬼谷圣手同出一门。”
顾南嘉倒吸一口凉气,慌道:“跟我没关系,刘正真不是我杀的!”
青娘从未提过她师承何门,她也只当她是家学渊源,隐藏在民间的高手,要是早知道她来头这么大,今天就算是赛金花死在她面前,她也绝对不会出手!
沈泽然凉凉的瞅她一眼,嗤笑道:“怕了?”
这女人恐怕真的不知道,她救的是什么人。一天咋咋呼呼,上蹿下跳,实则是天字第一号大傻蛋,傻大胆,什么人都敢凑上去招惹,也不管她兜不兜的住。
其实他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人,无法预测。
但谁叫她是救命恩人的女儿,他再不喜也只能耐着性子忍着。
这时,外面突然有人敲窗户。
“大人,赛金花醒了,说不见杜群什么也不说。”
沈泽然冷笑一声,“剁杜群一根手指拿给她。”
属下见沈泽然并没有亲自去审问的意思,应了一声就走了。
“一个玩意,也敢跟我提条件。”
顾南嘉惊魂未定,看着沈泽然把心思转移到赛金花的事上,稍稍放下心来。
他应当是信她了。
过了一会儿,那属下又来敲窗户,“大人,赛金花仍是拒不交代,说不见杜群,就算是把他的手脚都砍了送来,她也不说。”
沈泽然冷下脸,“知道了,先把她关起来。”
“骨头还挺硬。”
顾南嘉心绪稍定,听见这话,思绪一转,试探道:“沈泽然,我替你撬开赛金花的嘴,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怎么样?”
沈泽然上下打量顾南嘉,不是他瞧不起她,就她那三句话讲不过就炸毛的性子,还能干刑讯的活儿?
“你要怎么撬?”
顾南嘉静静的看他一眼,从袖子里摸出一根银针,“医术。”
沈泽然皱眉,“她刚解了剧毒,身体虚弱,你若是把她扎死了,线索可就断了。”
顾南嘉抿唇,微微一笑,“你不是说我是鬼谷圣手的徒弟吗?若把人扎死了,岂不是坏了我的手艺。”
“你确定你可以?”沈泽然其实并不大相信她的手艺。
“女人恋爱脑起来,可是能豁出命去,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沈泽然思量片刻,答应道:“好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我的人要去岭南采买药材,你帮忙出具一份文书。”
沈泽然还以为是什么事,点头道:“可以。”
说完,沈泽然就打开门走出去几步,回头见顾南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他笑。
“还有事?”
“公事谈妥了,我们是不是该谈谈私事了?”顾南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我和你有什么私事可谈?”
顾南嘉跨步上前,猛然靠近他的脸,琥珀色的眸子宛如繁星点点。
黄昏的阳光下,金色的阳光细碎的洒落在她瓷白的肌肤上,沈泽然几乎能看见她脸上细细的一层绒毛。
呼吸,骤然停顿了片刻。
这时,一根手指狠狠的戳在他的胸膛上。
独属女子的怪力,戳的他一步一倒退,他怀疑他的胸口肿了。
“我救了你一命,你转头就要杀我,忘恩负义,嗯?”顾南嘉眯眼,理直又气壮。
平常她可不敢跟沈泽然这么说话,可今天她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不乘胜追击薅点儿羊毛下来,怎么对得起她惊心动魄的一天。
“直接说你的目的。”
可惜,沈泽然不吃这一套。
他不着痕迹的推开她的手指,撇过眼去,忽略掉心底的怪异。
顾南嘉摊开手掌,狮子大开口,“给我十万两,这事我就算了。”
沈泽然愣了一下,随即好笑又好气的嗤笑出了声,“大理寺办案,冤枉个把人是常有的事,各个都跟你似的开口就是十万两,我就是开钱庄的也赔不起。”
“那旁人的爹也不是宣威将军啊。”
沈泽然愕然,“你这是要挟恩图报?”
顾南嘉矜持的笑着点点头,手还伸着,意思很明显,他若是不出这银子,她就要去告状了。
沈泽然咬牙:“好。”转身,眼不见心不烦,“我会交代常远,你自己去找他拿。”
跟上他的脚步,顾南嘉喜不自禁,“好嘞,多谢沈大人慷慨解囊。”
三年来,她的嫁妆都填了侯府的窟窿,手里就只剩下拿给柳庄的三万四千两,可是对上瘟疫,这点钱杯水车薪,正巧沈泽然撞上来,有了这十万两,起码京城的百姓都少死几千人。
赛金花关在沈府的地牢里,地牢的味道可不好,一股潮气和血腥气扑鼻而来,昏黄的灯火照在狭长逼仄的牢房里,更显窒息压抑。
顾南嘉见赛金花闭着眼躺在乌糟的稻草上,面如金纸,出气儿多进气儿少,怪不得沈泽然不敢对她用刑,这样子恐怕三板子下去就魂归西天了。
“你先出去,我跟她聊聊。”
“不行,万一有什么危险我怎么跟你爹交代?”
顾南嘉笑了,指了指赛金花,又举了举自己的拳头:“沈大人是不相信我的拳头,还是不相信我的医术?”
沈泽然被噎了一下,利落的转身就走。